“回錦州。”
“那你和少爺……”
“我早已拿到了官媒署蓋印的離緣書。”
“怎麼會這樣?”
“是早該這樣。”
“那笑兒呢?”
“笑兒是我的兒子,當然是在孃的身邊。”
“你一個人如何撫養他成人?”
“回到錦州後,如果頤安堂的東家已經換了,我會另找店面開設藥堂,一併坐堂行醫,不然單憑我的醫術,將笑兒養成一個活蹦亂跳的壯小子也不成問題。”
“你要一個人將他撫養成人?”
“難不成春雙姐姐還想和忘忘生死相隨麼?不行啦,我記得太君奶奶好像正在為春雙姐姐尋覓親事,忘忘可不敢壞人好事。”
忘忘是打趣,春雙卻不含糊:“我當然要隨你走的,女人不是一定要成親才會幸福。”
呃?忘忘失笑:跟久了太君,每個人都要驚世駭俗了。
“上一回明家遇難,我只帶了你的爹孃避到幾十裡外的鄉下,不只是因為北方路遠,而是實在不知那邊如今是如何個情況,貿貿然趕過去了恐有不妥。至少,要有人提前回去看過一眼做完鋪排後再說,這一家老老小小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現在又有了笑兒,行事更該謹慎些。”
果然呢,太君調教久的人,思慮是比別人多了層妥當。忘忘承認她說得有理。若是在走投無路的情形下,匆匆做下任何決定自然無可厚非。眼下既非那等情狀,置一家老小於被動倒不應該了。那麼,便由她做個開路先鋒,先回北方確定一切無虞後,再來信相告,由父母親攜老帶小趕去團聚。
誰知,她這一走,與甫臨人世的嬌子,竟是一別經年。
第四卷 第八章(下)
三個月內,閻覲除將閻記的管務團更加完善外,且在上官自若的協助下,完成了一樁“非凡”大事。此樁事定,他志得意滿,以為小人兒已非他莫屬,於是,興氣風發,趕到楊柳城迎接嬌妻。誰成想,竟自明清寒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口吻中,得知人兒兩日前動身北上鋪墊未來置身之處的訊息。他不由怪小人兒的多事,安生等著他來寵來疼就好了嘛,這一路風塵僕僕,多累多苦。
他當即是要追了她過去,自信憑他跨下踏雪的足力,定當趕得上。春雙卻喚住他,言說老太君有請,要給他看一樣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若是往日的閻覲,會立時甩身就離:這世上還有何物會珍貴到他沒有見過的?但唯今的他,想到老太君是世上最疼忘忘的長輩,有些禮節他須遵遁。忍著如焚的心焦,隨滿臉神秘的春雙踏向慈安苑。他自沒有看到,他身後的明清寒,眸內射出的,是何等豔羨的光線。
“春雙,到底是什麼樣的珍稀寶貝,連見多識廣的明太君也作如是想?”他終是按奈不住,問道。他的小人兒尚在赴北的途上,與此愈離愈遠吶。
春雙瞥他不善的臉色一眼,若在閻堡時,此樣的壓迫氣氛下她定是半個字也不敢多言的。“閻堡主,春雙敢說,您這一遭定不會失望,而且說不定還要大喜過望。”
大喜過望?他眸色一亮:“是忘忘她並沒有離開是不是?是你們家少爺誆了我是不是?”
春雙一怔:在閻堡主心裡,忘忘已經是唯一讓他能夠大喜過望的珍稀寶貝了麼?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閻堡主,您隨了我來,也便知道了。”
不是麼?閻覲狂喜的心瞬間冷下,臉色較方才,更加陰黯。
明園與閻堡同屬大富之家,而較之閻堡的大闊遼朗的建築格局,明園屬精巧細緻一脈,迴廊拱橋,曲折宛延。自前廳到太君居住的慈安苑,說不清過了幾道橋,穿了幾回廊,在他耐心幾近告磬之際,慈安苑終在眼前。
“閻堡主,到了。”
他冷哼一聲,不待她引門,徑自排闥而入。
春雙在後面伸伸舌頭:要是往日的閻堡主,她哪敢這般招惹?
“閻堡主,老身近來有少許不適,沒有遠迎,莫怪莫怪唷。”明老太君是何等樣人,豈會看不見這後輩面上掛著堪比當下晨時秋霜的冷意,朗聲笑道,“閻堡主,請坐。”
閻覲雖視禮教為無物,但對於這位才略過人的長輩,尤其又是忘忘最愛的長輩,他向來有著吝於施予他人的敬意,“明太君,晚輩又來叨擾了。”
明太君示意他落座,在丫鬟上過茶後,她道:“相比你的祖父來說,覲兒,你的禮節算是周到了。”
覲兒?自從母親走了,沒有人再用這這兩個字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