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嫁入明家,即為明家人,老身是她的奶奶,我這兩個孫丫頭是她的小姑,整個明園的老少下人也尊她一聲‘少夫人’,或者,從你的眼看出去,這明家上下有哪一個曾敢錯待了她?”
“不,不是,奴婢……”
“主子沒讓你說話,不得隨意插嘴!”明清月板顏嬌叱,心裡早已對這潑辣奴才已厭煩透頂,“要是擱在門風嚴苛的人家,你怕是早該掌嘴了!”
“喜娟丫頭,如果你們主僕不在心裡把這明園當成你們的家,那麼你們永遠便是明園的外人。明白麼?”老太君精眸灼灼,“今日之事,不管你和忘丫頭之間誰邁出的那隻腳,老身不想再作計較。可是你要記住,在這明園,老身絕不容許歹毒和陷害,所以此類事件,絕不允許出現第二次。”
“是,是,奴婢知道了……”
“知道就好,下去罷,好生侍候你們家小姐。”
待喜娟戒慎戒懼退下,明老太君掃向了一旁的孫兒。“清寒。”
明清寒胸臆內早如沸水鼎騰,恨不能分身有術,越過祖母去看被自己傷了的小人兒。他盯著那隻手,仍然懷疑,它怎麼敢甩出那一掌?
“清寒!”
“是。”他吸一口氣,“孫兒做錯了,奶奶重罰罷。”
明老太君搖頭,嘆息道:“清寒,你已經娶妻成人,奶奶不再罰你。而且,奶奶知道,你打了忘忘,此刻你心中是極為難過的。”
明清寒抿唇,“奶奶,我去看看她……”
“不行。”
“奶奶!”
“不要忘了,你的妻子尚昏迷在床,你既然已為人夫,就要知道什麼才是你眼下最應該關心的。忘忘那邊,我自會照顧好她。”
“奶奶,忘兒她此刻一定躲在哪裡哭,孫兒……”
“你那個耳光,為的是你的妻子,還是你自己這些日來的怨氣?”
“奶奶?”
“你很氣忘兒的不肯屈就,很惱她的避而遠之,是罷?”
“……”所以他藉機怒火難按,就打了忘兒,對麼?
“清寒,將一捧沙攥得愈緊,失去得反愈多。如果你想忘兒對你不至於絕望,就給她空間。”明太君言罷站起身來走到孫兒近前,語重心長,“別逼忘兒太緊,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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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苑,明老太君寢居。
下人房內,忘忘抿唇忍痛,密長的睫毛在下瞼排出兩道弧影,樣子難得地安靜。
唉~~桂蘭嬤嬤心內嘆息未應閒,手底儘可能地輕淺,涼涼的軟膏塗抹在忘忘已經紅腫出指印的左頰,既是心疼又有擔憂:少爺和忘兒,還有路走麼?
“老太君這白玉玫瑰膏啊,取得都是最上乘的藥材,不僅能化瘀消腫,還能養顏哦。抹上你這小臉啊,不但能保準你這丫頭明早不用頂著一張小饅頭臉出門,而且能變得更漂亮呢。”桂蘭嬤嬤有心逗趣。
“謝蘭嬤嬤。”
“謝我做什麼?你該謝的,是老太君。”
“謝老太君。”
“你這丫頭……唉!”桂蘭嬤嬤搖頭:忘丫頭平日怎樣的精靈古怪都沒事,唯獨她這個模樣時,不是真正的生氣,就是真正地傷心了。少爺那一掌,不僅是打在了她的頰上,還有她的心上罷?
門扃輕響,人到聲到:“忘丫頭,在裡面麼?”
桂蘭嬤嬤應聲,簾櫳挑起,明老太君進了來。“藥上完了麼?”
“已經完了。”桂蘭嬤嬤扶著主子安坐,“老奴給您端杯茶來?”
老太君擺手:“我有話要對忘丫頭講,你也在旁邊聽著。”
忘忘眨著黑亮的眸,靜聲相待。
明老太君寬顏一笑,問:“忘丫頭,還好嗎?”
“不好。”忘忘輕翕紅唇道,不敢動作太大扯痛了腮上的掌摑之痛。
這小妮子。“老太君相信我的忘丫頭什麼都沒做。”
唔?貓眸驟地一亮。
“所以,老太君此來不是為了再糾纏那樁亂子,是有別的話要對你講。”明老太君面容整肅,“忘丫頭,我送你離開一段日子,好麼?”
唔。貓眸全然信賴。
“記得在清寒拜堂時,忘丫頭你說過你要面對,其實,為什麼要急於面對呢?躲,也不是一味代表懦弱。時間和空間是產生隔閡最好的器具,一旦被它們隔得久了,再來面對時,你只會有人事全非的感嘆,那份傷到心尖的痛苦卻淡得像是隔夜的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