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的文書,琉璃緊緊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一遍,讀到落款的日子,幾乎立刻就想把這張紙撕成粉末,卻只是狠狠的把紙展平、疊好、塞進了袖口,又對著第二張文書發了會兒呆,這才揚聲道,“你們進來吧”
阿燕和小檀端著熱水、鹽杯、葛巾等物走了進來,抬頭便看見琉璃坐在窗邊案几旁的月牙凳上,臉色蒼白,眼睛卻是亮得驚人。兩人對視了一眼,卻聽她淡淡的道,“阿郎是什麼時辰走的?”
阿燕心裡一驚,忙道,“阿郎天未亮就起了,讓奴婢們拿了他的兩個行囊送到了外院,又吩咐說於夫人大概午初登門,讓奴婢們巳正前再喚娘子起來。”
他從來都是思慮周密,從來都是算無遺策,所以,他昨夜才會……然後一早便給自己留下這樣一張日期寫在半年後的放妻書他以為這樣一來,自己就會歡歡喜喜的去當武皇后寵愛的長安新貴,再找個中意的小白臉嫁了麼?原來在他眼裡,這便是自己最好的出路
琉璃的臉騰的燒了起來,只是這一回,是因為憤怒。
小檀端著水盆走了出去,看看琉璃的臉色,阿燕忍不住輕聲問,“要不要奴婢去外面把阿郎叫回來。”
琉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用去找,他已經離開長安了。”
阿燕不由臉上變色,失聲道,“阿郎這是……”看著桌上的幾張字紙,頓時明白了幾分,忙問,“娘子,如今咱們怎麼辦?”
琉璃默然不語,阿燕還想再問,簾外傳來了阿霓的聲音,“娘子,車馬院的阿古求見。”
阿古沒有跟裴行儉走?還是,他還沒走?琉璃騰的站了起來,“讓他進來”走到外間時,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昨夜收拾在一邊的那幾個行囊,有兩個已經不見,留下的那一塊空缺幾乎刺得人眼睛生疼。
阿燕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低聲道,“娘子,阿郎似乎並沒有帶多少錢帛走。”至少那些金錠和碎金都是自己收著的,阿郎問都沒有問過。
琉璃默然無語,他在放妻書上已經寫得很明白,所有家產都留給自己……
院子裡,阿古依然站得身形筆直,看見琉璃出來,沉默的行了一個揖禮,也不待琉璃發問便語氣生硬的道,“阿古受郎君所託,留下替娘子效命,娘子若有吩咐,儘管分派,只是阿古絕不會隨娘子去他人府上為奴,請娘子見諒。”
他竟讓阿古也留了下來給自己效命?只是阿古顯然並不樂意,話裡的意思是自己以後改嫁他便會離開?胸口的怒火似乎熄滅了一些,更多的是一種窒息般的沉重,琉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著阿古動作利索的轉身離開,琉璃突然這院子空得有些異樣,抬頭看了看,秋日的樹葉只略稀疏了一點,晴空卻顯得格外的高遠清明。她突然想起,自己最初來到這個時空的日子裡,也曾在窗子破漏的縫隙裡無數次的看見這樣的天空,那時她的夢想,不過是能在天空下自由自在的呼吸。這個夢想如今就在她的眼前,她只要走出一步,就能觸控到。
沒有人能阻擋她走出這一步,曹氏不能,大長公主不能,武則天不能,他裴行儉也不能
心裡有些東西慢慢安定了下來,琉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身想吩咐阿燕,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一位婢女匆匆的跑了進來,看見琉璃便行禮道,“娘子,門外有一位陸娘子求見。”
陸娘子,陸瑾娘來了?琉璃低頭想了想,微笑起來,“快請她進來”
。
第150章(上半部大結局)有仇報仇請君入甕
或是由於當年裴行儉母子均依附於河東公府,中眷裴的家廟就立在永嘉坊離河東公府不遠的一處僻靜小街上。因供奉的有被追封為都督的裴仁基,一切均按三品以上規制而建。從南門拾級而入,穿過門屋,庭院的正北方便是一棟矗立在高聳石臺之上的宏偉堂舍,五間九架,帶著兩廈,四面凌虛的青石牆面並未粉砌,門窗梁瓦也是一色的樸實無華。自打新近重新修整過一回後,愈發顯得莊嚴肅穆。
從午時差一刻開始,中眷裴在長安的幾戶人家便紛紛坐著馬車趕到家廟附近,低聲議論著進了庭院。庭中早已設了席案等物,諸人在院中按照長幼順序落座,各個臉上多少帶了些氣憤的顏色。
眼見已快到午初時分,裴守約夫婦卻依然不見蹤影,眾人臉上的怒色不由更濃,有人已冷笑道,“好歹我們也是長輩,他裴守約架子倒是不小真當他這宗子是萬年不會變麼?”
堂中幾人相視一眼,心裡都有數,今日裴守約把家產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