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積中始則避匿不出,繼則入圩自守,並出山焚掠,抗拒官兵,罪無可逭,能縛獻張積中者,破格給賞。張積中孤身老悖,豈能禁遏眾人,全在爾等,勿為所惑。大兵已集,勒限兩日,各自謀生。”
對張積中也沒有徹底封死生路:“即張積中自行投首,亦曲示法外之仁。”
告示傳入寨中,並無一人出降。
到了傍晚,終於出來了一個人,卻是張紹陵。
張紹陵跪在閻敬銘面前,涕泗交流。閻敬銘很客氣,稱他“世兄”,並承諾張積中出降“不殺”。不過,加了一條要求:“勒限一日,造出寨內官民名冊。”
第二天一早,官軍諸營,各出一隊,靠近寨牆,分別豎起丈許高的白幡,上書八個大大的紅字:“脅從罔治,投降免死。”
十幾面白底紅字的大幡迎風飄舞,倒也壯觀。
晚上,張積中的回函總算到了,稱:“人心洶洶,不能舉步,須從緩造冊。”
閻敬銘非常失望。
同時,探馬來報,武定府一股鹽民軍正向黃崖山方向開來。
之前就有鹽梟運送武器入黃崖山的情報,如此,可知張積中勾結外援,反心不死。遲則多變,官軍的各項準備已基本完成,閻敬銘下令,明日一早,發動總攻。
次日黎明,官軍飽餐一頓,結束妥當,準備攻寨。
按照部署,王成謙、姚進修率四個營攻西寨門,王正起、王心安率四個營攻東寨門,炮兵連的大炮東、西方向各四門,炮位已經佈置完畢。
各部都已進入攻擊位置,屏息等待那支沖天而起的火箭。
突然,寨牆上一面大大的白旗搖搖晃晃地豎了起來。
投降了!
諸將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吐不出來,都是說不出的彆扭。
出來遞降書——寨內官民名冊的,叫做韓美堂,是個舉人。張積中的諸弟子中,被炸死的劉耀中算“武狀元”,這個韓美堂,就算“文狀元”了。兩個人一文一武,是張積中的左右手。
張積中還是有條件的。
第一,他要在寨內的祭祀堂舉行儀式,“告慰神明”後,才能出寨。這個儀式,請閻撫臺入寨觀禮。
第二,雙方平禮。
第三,官軍只能派一個營入寨受降,其餘大部須等教眾次第岀寨後,才能入寨。
閻敬銘皺了半天眉頭,還是答應他了。不過,“軍事顧問小組”和山東諸將,都堅決反對閻敬銘本人入寨,最後由潘駿文代表閻敬銘入寨,姚進修帶一個營隨護。
黃崖山方面倒也沒有什麼異議。
潘俊文和姚進修剛一入寨,就覺得氣氛不對。寨內人眾,一個個渾身繃緊了弦,神色緊張,完全沒有要投降的鬆弛模樣。二人正在猶豫,突然伏兵四起,無數頭裹紅巾的教眾吼叫著殺了上來。
幸好官兵入寨也是提著神,一旦變生不測,姚進修立即指揮士兵,保護著潘駿文,殺出了寨外,但落在最後的十幾個士兵,還是被教眾包了餃子。
很快,寨牆上,十幾顆人頭就用長竹竿挑了起來。
還沒完,這十幾個官軍的屍體,被肢解開來,一條胳膊一條腿地扔出了寨外。
寨外官兵全都紅了眼睛,有計程車兵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放聲大哭。
閻敬銘鐵青了臉,下令總攻。
大炮咆哮起來,步槍隊反覆向寨牆牆頭壓制射擊。
寨內教眾,都曉得現下欲投降亦不可得,唯有死戰。不僅壯丁,連老弱婦孺也上寨牆助戰,像割麥子一般,倒了一批,再上一批,狀若瘋魔。
炮兵連的八門火炮打光了一個基數的彈藥,東、西寨門都被完全摧毀,寨牆坍塌了十好幾處,已不成形狀,寨內多處燃起了熊熊大火。
寨牆之後,煙火瀰漫之中,只有零星的人影在晃動了。
官軍從東、西寨門和寨牆坍塌處呼嘯而入,士兵們都血紅著眼睛,一場慘烈的大屠殺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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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出乎意料的任命
斷壁殘垣之間,濃煙烈焰之中,寨內教眾依舊持械苦鬥,但他們早已被無休止的炮擊、槍擊,轟擊得筋疲力盡,已接近神智混亂的地步,根本無法給殺紅了眼的官軍以任何實質性的阻礙。
潮水般的官軍從外寨卷向內寨,所過之處,屍橫遍地。
張積中、張紹陵父子在祭祀堂內,集合家屬親戚數十人,包括兩個地位最高的女弟子李素心、張靜娟,自殘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