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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部分

在他想來,現在是關貝子執政,雖然還不能知道關貝子跟安德海之間有什麼過節,但老師既然這樣吩咐,想來在彈劾安德海這件事上,恭親王與關貝子之間是有默契的,有這兩位大老護駕,自然更可以保得自己無憂。

現在說要把底稿送過去,想必算是老師向關貝子的一個舉薦,亦是讓關貝子承自己一個情,那麼將來外放學政,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自以為想通了這一節,便喜滋滋地給寶洌�肓稅玻�誄啤靶恍煥鮮υ耘唷薄5鵲匠雋吮︿'府,又再上轎,直奔城南柳條衚衕的貝子府。

林鐵山的到來,雖然出於關卓凡的意外,不過知道他是恭王的人,而且御史拜門,總要格外假以辭色,於是很親熱地招呼他到書房裡坐了,吩咐上了茶,這才動問他的來意。

“明天有一個摺子,先把底稿拿來請貝子過目。”林鐵山恭謹地說。

“哦?想來是好文章。”關卓凡笑著接過折稿,看不數行,臉色便漸漸凝重起來。

確實是好文章,開篇便以“親賢臣,遠小人”為引,緩緩鋪敘,待到漸入佳境,筆鋒忽然一轉,說起大臣的奏對情形:“部院大臣每日預備召見,進趨不過片時,對答不過數語,即以章疏敷奏,或亦未能率臆盡陳。”

單是如此,也還沒有什麼,可是這一段不過是為了先抑後揚,做個伏筆,接下來,就指著太后身邊的人,開罵了。

“寢假而左右近習,挾其私愛私憎,試其小忠小信,要結榮寵,螢惑聖聰,必致朝野之氣中隔,上下之信不孚!”

關卓凡看到此處,大吃一驚——這說的不是老子麼?

他抬頭瞄了林鐵山一眼,心說這個林鐵山,想幹什麼了?

再看下去,才知不然。

“又聞或有近侍打探人事,窺伺園工,其起也漸,其風也烈。致朝中大臣,或和光以取聲名,或模稜以保富貴,雖深宮聽政自有權衡,意外之虞萬不致也,而其漸不可不防!”

原來說的是安德海。關卓凡在心中透了一口氣,不免失笑——可見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會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御史可以風聞言事,雖然沒有指名道姓,收尾處亦把兩宮太后捧了一道,不過敢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也很夠意思了。關卓凡能夠意會到那邊把這個底稿給自己一觀的用意——這既是恭王對自己的“致謝”、“示好”,也是替上次在軍機處,恭王那句話所做的一個註腳,“該說話的時候,我自然會出來說話。”

能有這樣和衷共濟的態度,關卓凡自然深自欣慰。自己雖然也能對付了這個小安子,不過第一箭從林鐵山手裡發出來,真是再妙不過了。

同時,從這件事上,他亦有了一個新的領悟——安德海犯下了一個大錯。

“繼武兄,這樣的手筆,讓人歎為觀止。”關卓凡稱呼他的字,誠懇地說,“果然是繼武前賢,不愧士林風骨之表率!”

這一碗迷湯灌得紮實,林鐵山告辭的時候,連腳步都快飄了起來。

真是一把好槍,關卓凡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到。

若是再供他一顆子彈,怎麼樣?

果然,第二天慈禧接到這份摺子之後,先是頗為震動,繼而又有所迷惑。

她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在哪裡,也知道女主垂簾,底下人所擔心的地方,因此聽政以來,在用人行政的裁斷上,雖然不免對關卓凡有所偏愛,但大致上是可以稱得起一個“公”字的。即使是對關卓凡的超擢,放到他屢立大功的背景底下去看,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至於宮禁之內,她自信管得還是很嚴的,像小安子這樣的,雖然不見得沒在外面弄幾個錢,但若說“打探人事,窺伺園工”,他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想到這裡,心念一動,該不是關卓凡指使人上的摺子?

想一想他在御前認錯的時候,情真意切,那倒不會是假的。只是呂氏的事情,到底是小安子多嘴報給自己的。落了這麼大的面子,若說是他想打小安子一巴掌,出一口氣,也不是說不過去。

然而再想一想,又迷惑起來——林鐵山是寶洌У拿派���︿'跟關卓凡可不是一條線上的人,才不會聽他的指使,來出這個頭。

那麼,莫非說小安子,真有摺子裡說的事?

她當然不會把安德海叫來問,而這份摺子,也沒有發下去,只是在肚裡做功夫,一個人靜靜地琢磨。

不過摺子雖然不曾發還,可這樣一份彈劾權監的摺子,是眾所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