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得心焦,雖幾乎有近一個月不能洗澡,但竟也不覺得難受了。現在宜春號為她安排了一間盡善盡美的臥房,一處匆匆改造的地暖屋子,蕙娘都無心享受。才一收拾停當,便令人道,“你去同和堂給我買幾副藥,順便讓同和堂的掌櫃過來見我。”
同和堂同宜春票號一樣,都是十分便捷的接頭地點,因定西是何家山過來的第一座城市,她料著香霧部的人會以此處為一個集散地,此想果然不錯,當日下午,掌櫃的便帶著幾個管事過來給她請安,他看來是不知內情的,只介紹道,“因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您又不在京城,這些帳房都是帶著帳箱子來給您過目的。”
蕙娘勉力維持著面上的微笑,和那掌櫃應酬了幾句,便道,“也好,咱們這便就來算賬吧,早些算賬,你們也好早些回家過年。”
三言兩語,把那掌櫃給打發走了,蕙娘一個眼色,這些老成精壯,細看下面容都有幾分相似的漢子,便在屋內細緻地搜查了起來,這邊叩叩那邊敲敲,不片晌有人拱手道,“少夫人,此地可以放心說話。”
“雖是自己人安排的地方,但在桂家地盤上,還是小心為上。”蕙娘點了點頭,臉色驀地沉了下來,“你們最後一次得到少爺的訊息,是哪一日?清輝部的人尋到少爺沒有?北戎那邊情況如何?”
這連珠炮似的發問,頓時把幾個帳房問得面露窘色,蕙娘看在眼裡,心是直往下沉,她冷冷地道,“二十七叔、十九叔、三十四叔,你們不會讓我失望吧?”
這些管事,雖不是各地鳳主,但也算高層,起碼都是權族自己人。有些和蕙娘是頭一次見面,便沒被點名,這幾個見過的,聽了蕙娘話語,均是汗流浹背,權二十七壯著膽子解釋道,“我們也是盡力了……主子,今年桂家發了瘋一樣地掃蕩各地關口,咱們的人,就是再能耐,也得混在商隊裡出關啊……清輝部的兄弟們倒是藝高人膽大,可以翻牆出去,但他們出去了,沒有我們的人接應也沒法把訊息往回傳。現在倒是鬧得裡外訊息隔絕,連我們也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
蕙娘也不禁煩躁地嘆了口氣,“這麼說,你們也不知道那邊如何了?”
“恐怕確實如此了。”權二十七道,“不過清輝部的人倒是出去了十多個,都是極有經驗,會說突厥話的好手。料來也能護衛在少爺身邊的,那一群人的忠誠均都毫無問題,都是多年用慣了,妻小在照看下的老人了。您大可放心,只要不是天崩地裂,少爺多數不會遇險。”
話雖如此,但如今這樣,讓蕙娘如何能放得下心來?可現在天氣寒冷,千里凍原又鬧狼災,就真有走私商隊,怕都不願出關了。就是想要混出關都沒有辦法,再說,出去容易,能找得到權仲白嗎?
這麼冷的天氣,什麼信鴿送信那都是笑話,只能憑著人力帶信,而此時的權仲白,如果還活著,估計都已經往回走了。蕙娘這時候真是恨不得付出所有家產,只換得一雙千里眼,奈何人力有時而盡,在如此殘酷的天象跟前,她也只能等了。
這一等,就等了有一個多月,期間宜春號的確也打探到了兩個預備出關的商隊,可惜隨著天色越冷,他們也都依次打消了主意:即使沒有狼災,如此寒冷的天氣,就足以讓商隊的損失高過可能的利潤了。再說,桂家那嚴厲的態度,也著實令他們有幾分顧慮。
眼看隆冬已至,蕙娘幾乎已經等得絕望:既然無法出關尋找,和北戎接壤的各處縣城,她都撒了人手出去,並不時和權世贇互通訊息,但就是這樣,各處也沒有絲毫反饋,不論是權仲白還是桂含春,彷彿都陷進了那片嚴寒的草原中,再沒有一點訊息了。
唯一令人欣慰的,便是北戎部族的情況,到底還是輾轉透過俄羅斯,為那處的燕雲衛打探到了,還是權世贇來信告訴她,羅春果然已經去世,北戎現在陷於內亂之中,幾個哈屯分兵對峙,大有先拼出個死活的意思,北戎諸部也都是蠢蠢欲動,看來,草原上的確要因為羅春而亂上一場了。
這都是大面上的事情,俄羅斯人也十分關注,燕雲衛才能打探出來,至於聖城內一個不受寵哈屯的死活,以及更微不足道的小小遊醫的下落,那外人就無由得知了。
此時已近年關,距離權仲白出關已有近兩個月的時間,京中權世贇也已失去鎮靜,頻頻來信催問蕙娘,蕙娘又何嘗不是著急上火?奈何沒訊息就是沒訊息,她又能如何?至於朝廷大勢,是否因為北戎的亂象而有了新的轉折,她現在卻是全然無心去想了。
直等到了臘月,眼看她是無法回去過年了,京中親人也給她寄了信來,葭娘不懂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