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又不同,一則,文娘畢竟不是親生,二則,她自己是有父母兄弟的,並沒遭災,現在還在四太太孃家當差呢……她出去了,也不至於沒人依靠。”
蕙娘忙道,“我也不是就不許,牛不喝水強按頭做什麼?她想要嫁人,我肯定做主給她封個大紅包。能照拂的,也不會不照拂,怎麼說,這也是個本分人,沒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時太太在的時候,她也忍住了,沒提這個出去的事。”
她瞥了三姨娘一眼,小心地道,“我是想,孤枕難眠呢,姨娘你今年也就是三十多歲,人生路還有老長一段——”
三姨娘面上頓時飛起一片紅霞,她打了蕙娘幾下,怒道,“你胡說什麼!姨娘這輩子有你就夠了,再說,老爺太太待我不薄,我還想著出門再嫁的事,將來到了地下,如何見他們?”
她瞟了蕙娘一眼,又垂下頭低聲道,“再說,你因為這個庶出身份,在人後被人議論成什麼樣子了?提起你來,是沒一句好話,左一個庶出、右一個庶出,我已經夠連累你了,這要是再鬧這麼一出,以後,你還能抬頭做人?”
看來,最後這一句,才是三姨娘的真心話……
若要蕙娘自評她的婚姻,她自然是不大滿意的,但即使這樣,她也享受過其中的樂趣。結成夫妻以後,雖說兩人還不能貼心,但一些日常瑣事,能夠有商有量,一道養兒育女,也能互相分擔。生活中的一切,都有人一起分擔,就是死,他們都只能死在一塊。而三姨娘呢?就不說床笫之樂,四老爺身體一直都不好,又要在父親身邊參贊,有一點空閒,都和四太太在一處了。蕙娘記事以來,三姨娘也就是逢年過節,能和四老爺說幾句話,其餘的漫漫長日中,也不過是偶然在四太太身邊,見一見四老爺罷了。
可現在自己已經出了門子,一年能回來幾次?生母就是一門心思撲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生活和她的生活,又能有多少交叉?三姨娘這一輩子,雖然是衣食無憂,但又得到過多少快樂呢?
蕙娘忽然就想到了權仲白從前不肯納妾時,所說的那番話。當時她聽了,是有一點不以為然的——可現在,到底是做過妻子、做過母親的人了,再來看三姨娘,便覺得做妾的心酸,的確是不足為外人道……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怕人家議論我麼?就是您不走道,他們還少說我幾句不成?別人口裡說什麼,您管他們呢?實惠是自己得的就好。我……我現在有漢子了,曉得有人疼的好處,您要是想,別不好意思,我給您安排。在京郊找一戶人家,老實厚道、知書達理、知疼知熱,您趕著三十歲的尾巴,也許還能給我添個弟弟、妹妹呢——”
三姨娘嗔道,“這八字沒一撇的事,你都說得有眉有眼的。什麼弟弟、妹妹,我哪會給你添這個麻煩!”
她握住蕙孃的手,倒有幾分欣慰,“雖說年歲差得大了一點,但差得大,也有差得大的好處。神醫會疼人、會調。教人呢……從前我老擔心你什麼,你也明白,蕙兒,姨娘覺得你現在漸漸變了,心裡很高興!”
蕙娘沒想到三姨娘反而說出這一番話來,但自己想想,也覺似乎不知不覺間,自己也變了不少,倒有點權仲白那樣,毫不在乎旁人眼光的意思了。換做從前沒出嫁時候,雖說三姨娘一樣可以改嫁,但她可從沒動過這個念頭:這樣的事,成何體統?一旦傳出去,自己還用再做人嗎?
不過,三姨娘說是這樣說,本人卻並沒有立刻鬆口,只道,“現在先說四姨娘的事吧。要是你這裡沒二話,這裡就讓她慢慢地看起來,等出了太太的孝,再來辦這事兒,也算是太太沒白待她一場了。”
蕙娘自無二話,還說,“你問問她要找個什麼樣的,我這裡也能幫著留意。”
兩母女幾句話,便把這事定了下來,那邊喬哥和歪哥也把功課都做完了,拿來給蕙娘看。蕙娘一一看過,又消磨了一點時間,便帶上歪哥回了權家,歪哥自然去找弟弟吹噓,蕙娘則直接令人請雲管事過來說話。
“老爺子、太太這才閤眼多久,底下人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地惦記上了那點浮財。”她和雲管事抱怨,“我要是不顯點手段,以後喬哥還有太平日子嗎?這回倒是要向小叔借幾個人使了。”
雲管事平時對內猜忌蕙娘,但在這種事上,卻很有同仇敵愾的精神,他也有點生氣,“這還了得,我們會里的人,不去欺負別人也罷了,還能被別人欺負?這事,侄媳婦你就只管交給我,這人如何是不必多說了,就是他們一門師兄弟,也別想討著好去!”
蕙娘眉頭一蹙,“小叔,你卻想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