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亦不容兩個小的發話,在主位端坐喝道,“香花來了沒有?”
“藥水才剛配好。”香花快步走進屋內,恭謹而利索地給蕙娘請了安,又轉過身子,從身後僕婦端著的托盤裡拿了一碗清澈透明的藥水,使一柄小梳子,慢慢地刷在董大郎手上,董大郎嗚嗚地叫,似乎甚是痛楚,眾人也不去管他。
過了一會,香花拿了一柄小銀刀,在那紅痣邊緣只是一撬,便把這枚至為要緊的證據給輕鬆撬脫了下來,董大郎手上連一點血都沒出,她又拿溼布將手掌擦拭過一遍,擦下來極重的顏色,再拿鑷子一撕,一層皮就這麼被撕了下來——再看董大郎的手時,卻是潔白細膩,哪裡還有半點勞苦民眾的樣子?
此事也算是峰迴路轉,喬哥心情,大起大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倒是歪哥反應快些,大駭道,“哎呀,真是歹毒!若非娘明察秋毫,幾乎要為他得逞了!”
“你以為這就是他的計策了?”蕙娘盯著董大郎,冷冷地道,“他費了這半天的功夫,就為了十五兩銀子?你們兩個小的,回去都仔細給我想想,這個人存的是什麼心,布的是什麼套,想明白了可以免三天的功課——”
見董大郎漸漸平靜下來,面上浮現出認命神色,蕙娘又不免一笑,她站起身道,“別以為打一頓、損傷一點手指頭、腳指頭就算是完事了。你背後那位主子打的是什麼主意,我明白得很,你以為你見過世面,是個老江湖了?等審你的人到了,你才知道什麼叫做江湖!——把他給我帶下去!”
雖說人人都道她厲害,但說實在話,蕙娘平時從來都是安閒和氣,說起話來輕聲細語,處置家事,幾句話就完事了,哪看得出什麼厲害?不論是喬哥還是歪哥,都很少看到她發威動怒。今日這一番發作,把兩個孩子都給嚇著了。喬哥看看董大郎,又看看蕙娘,好半天都說不出話,倒是歪哥,最初的震驚褪去以後,眼底便漸漸地浮上了一層濃濃的崇敬和嚮往……
作者有話要說
蕙娘和老公之間的問題,比較複雜,比較複雜,不是說有激情就能解決的,還是得慢慢地解決和磨合,不過也得看蕙娘有沒有這個心思了,的確對她來說,感情不是第一選擇。
☆、260再會
雖說把孩子帶來,也不無言傳身教的意思;給他們成長的機會;但董大郎被拖下去以後;蕙娘見喬哥還是那樣驚魂未定的;不免在心底嘆了口氣,同他道;“等過了小祥;你身上換了衣服。姐姐在衝粹園給你佈置一個院子;以後一年內,衝粹園也住個半年吧。”
喬哥亦自知自己今日表現;恐怕連歪哥都有所不如,不禁面有慚色,低頭不語。蕙娘看在眼中,並未多說什麼,倒是歪哥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大人一樣地把喬哥牽到一邊去,同他輕聲細語,也不知說了什麼,終於把喬哥給說得笑開了。過來給蕙娘表忠心道,“我一定好好和姐姐學著為人處事的道理。”
蕙娘方才換出柔色來,摸了摸喬哥的腦袋,和顏悅色地道,“按理,你還小呢,別人家的孩子,到了十八都有什麼事不懂的。可你卻和別人不同些,就是揠苗助長,也只能把你給快速催熟了,不然,根本就禁受不住外頭的腥風血雨。從今兒開始,得帶眼做人了,今兒姐姐為什麼這麼做事,你回頭多琢磨琢磨,實在不懂,就問三姨娘……”
把喬哥說得又是慚愧,又是感動,握著小拳頭,惡狠狠地答應了下來,她方道,“好啦,我去書房瞧瞧你的功課……”
這幾個月,每兩三天,她也時常打發人過來,問三姨娘、四姨娘的好,也要查問喬哥的功課,尤其是算學,看得特別著緊,有時還要把喬哥的功課拿回去自己翻看。是以喬哥也習慣了姐姐的控制,聽到蕙娘這樣說,忙站起身來,拉著歪哥把蕙娘帶到書房,又拿了些功課上的疑難來請教蕙娘——他在算學上天分不大好,學了這些年,進度也就比歪哥前一點兒。兩人你教我、我教你的,倒是很有話說,蕙娘又慰問三姨娘一番,三姨娘道,“我和你四姨娘一切都好的。”
她看了兩個小的一眼,把蕙娘拉到一邊,低聲道,“按理,這話不該我說,不過家裡就這麼幾個人了……我看四姨娘的意思,是嫌家裡住著寂寞,想要走道了。”
一般來說,姨娘是沒有守節一說的,就是守到天荒地老,也守不出什麼結果。很多富貴人家,男主人一去,便把姨娘、通房都打發出去配人,免得日後寂寞了勾三搭四,反而敗壞門風。四姨娘想要出門嫁人,不是什麼稀奇事,她這些年在焦家所得的財物,倒也是夠她花銷的了。
三姨娘見蕙娘沉吟不語,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