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寥寥數語已將此事剖析地明白。
“樹欲盡而風不止呀!”,聽他這番話語後,崔破心底也只能如此嘆道,李伯元所說誠然正理,但種種看法卻是全然建立在這盧杞乃一精誠君子的基礎上,然則使君大人卻知此人最是一代奸相,歷史中,自己的坐師楊炎便是直接死於其手,今日二人再次相逢,結果又將如何,實難預料,一旦此人惑君成功,只怕……,愈想,崔刺史愈是心寒,只是這些心思卻是無法與李伯元言說,他也只能匆匆迴轉書房,提筆修書回京,提醒族伯、坐師等人預做準備。
自江南西道鄂州動身,折而向彭澤之畔的江州.乘贛水行船一路放南,歷洪州,於虔州棄舟,復越江南西及嶺南道界線,過韶州南下,吹拂著信風帶來的絲絲腥鹹氣息,當大唐御史臺正八品上階監察御史羅儀到達廣州城時,時令已是大唐貞元三年十月間。
“公子,那人好黑,比咱們在長安看到的崑崙奴還要黑,他們是用墨染的嗎?”,一主一僕剛剛行至城門,那小書童便驀然驚訝叫道。
羅儀應聲看去,卻見城門洞中正走來一個全身漆黑如墨的瘦削捲髮蕃人,他這黑,誠如書童所言一般,真是純正無比,遠比京中許多大戶人家豢養的崑崙奴更要黑上七分,尤其是當他向守門卒展顏招呼時,那一口潔白地牙與身上地肌膚對比,直形成了一幅極具震撼性的畫面。
此人經過這一對主僕時,見二人對自己好奇打量,倒也並無不虞之色,反是對之微微頷首一禮,這一舉動卻將那羅儀鬧了個大花臉,忙忙也是拱手為謝。
“公子二人是遠道而來吧!適才那人乃是從極遠的‘黑國’而來,雖然長相怕人,但性情卻溫和的緊,小哥無須害怕;這還不算什麼,稍待進城,二位必定還能看到‘金國’來人。卻又是另一番模樣!看二位遠道而來,想必也是飢渴的緊了。莫如嚐嚐我這扶桑飲如何?噢,這個公子不感興趣!那這裡還有新羅炊餅、‘金國軟餅’,要說這金國軟餅。嘖嘖!那叫一個痠軟香甜。最耐久放,正是為公子這等行客量身而制,誠為居家旅行之必備……”正在羅儀主僕詫異觀望時,身側卻湊上了一個年在十六七、身著短褐衣、犢鼻褲的推車少年,為二人略略解釋了那黑國人地由來後,便當即開始推薦起他那車中炊餅來,只見他嘴唇翻動之間,真個是滔滔不絕、舌燦蓮花……
被糾纏的無奈,羅儀只能掏出十五文銅子。買了他一個居家旅行必備的“金國炊餅”才得脫身。卻惹的那小童嘟著嘴嘀咕道:“金餅嘛!銀餅嘛!要十五文才給一個。”
牽著坐騎徑直往城門而去,正當羅儀登記過所之時,卻聽身後小童叫道:“哎呀!公子,咱們上當了,這餅有酸味,已經壞了!”
應聲而起的是一片譁然鬨笑聲。就連那正埋頭登記地城門吏也忍不住抬頭笑道:“你這小童子莫要冤枉了他,這勞什子的金國金餅,甜裡透點酸,就是這古怪味道,壞倒是沒壞地。”
“閉嘴!”,轉身呵了書童一句後,羅儀道:“家童不曾來過廣州,少見多怪,倒讓軍爺笑話了。”
“呵呵!如今外鄉人來咱這兒販運海貨的多,這事兒每天都用,也算不得什麼,只是你們今番卻是運氣好,趕上了難得的好日子!”,不同於別處,廣州地這城門吏守也是極為和氣。
“什麼難得地好日子,還請軍爺明告!”,羅儀跟上一句問道。
“明日是海關寺遠洋船舶出海的日子,這是我大唐開天闢地頭一遭,你說這是不是好日子?倘若機緣好,還能見到刺史大人!你說這是不是好運氣?”,同當日鄂州驛館的老朱一樣,這守門吏在言及本州刺史大人時,語聲中有掩飾不住的驕傲之意。
“承教了!”,匆匆辦過進城諸項細務後,主僕二人入內而去。只隔兩歲不曾到此,當羅儀再次踏進此城時,簡直懷疑自己還是不是身處其地,今日廣州之繁華,較之以前真有不可同日而語之感,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僅有大唐各地商客,更赫然引人注目的是那往來不絕的蕃邦異人,天竺人、大食人、真臘人、新羅、扶桑人,還有那獅子國人也便罷了,不過短短數百步距離,羅御史已是兩次見到金髮碧眼、身形高大的“金國”人,街道兩旁,依著坊牆叫賣各種海外奇貨的商販可謂是多不勝數,將城中地氣氛渲染地益發熱鬧不堪。
因已決定“微服巡行”,羅儀便不曾直投驛館,反是尋了一家幽靜的客棧住下,進食休憩,靜候明日這“好日子”的到來,只是那隨行的小童卻是於一旁不斷嘀咕這殺千刀的老闆,僅僅一件普通房舍,也敢要這等高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