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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應節而舞的龜茲少年們也沒有了靈動的身形,隨著每一聲重弦而騰躍的身姿更多了幾分凝重,只是這凝重卻賦予了他們適才所沒有的力度,直與整個場中的氣氛配合的絲絲入扣,為那厚重的威壓再添了三分助力。

“鏗”的一聲,隨著陣前清脆的戰刀交擊聲響起,積蓄已久的戰事終於正式了搏殺。

此時的康崑崙身形再變,金光燦爛的琵琶已由他的左懷靠向胸前,放鬆的兩手十指同時在弦上滾動,一時間,只有無數個曲音自其中迸出,輕柔的小弦、渾厚的重弦、兩弦同時撥動而出的中音、前音加後音的融合、後音加前音的重疊都同時閃現,卻又是那麼清晰的勾勒出兩軍陣前千變萬化的種種情形,在這一刻,似乎一場數萬人的大廝殺就在眼前展現。

而高臺中央三個少年舞者此時的步伐也愈發的緩慢,每一個騰躍之間,他們總會將揚眉動目、顧眄流盼的面容呈現於如山的觀者之前,隨著那看似雜亂的曲音,三張面容上呈現的有視死忽如歸的決然、有斬將奪旗的豪邁、有殺機大起的猙獰、有四視無援的茫然、有對永離故土的絕望、也有對遠方盼歸人兒無窮的眷戀……。

耳聽那或是婉轉低迴、或是高亢雄渾的繁雜曲音,看著少年們臉上形神畢肖的神情,整個天門街上的觀者也隨著大軍進入了嘶吼囂叫、刀槍亂擊之下血流成河的茫茫戰場。滿臉興奮之色、雙手握拳者有之;面目煞白、驚駭退避者有之;目含憐憫、泫然欲泣者亦有之。這一刻,康崑崙憑藉手中的琵琶在這繁華似錦的長安竟是生生再造出了一個雄渾慘烈的殺場。

正在一干聽者目眩神迷,等待戰事更加發展的當口,忽聽“錚”的一聲抹弦顫顫響起,樂曲在達到最**時,康崑崙手撫絲絃將這一曲《秦王破陣樂》戛然作結。

沒有彩聲、沒有歡呼,靜默的天門街上有的只是一片如負重釋的喘息聲,數萬人齊聲喘息,這場面端的是壯觀非常。

又過了片刻,正在眾人心境逐漸平復的當兒,一連串如同湯湯流水般的滑弦之音隨風而來,這音調全不似適才康崑崙的挑弦那般霸道無匹,反而是如同春日裡無所不在的和風一般,緩緩卻是極其輕柔的拂過心田,偏偏這看似天下間最柔弱之物卻最能撫平奔騰不息的滔天巨浪,經歷了大起大落的心絃吃這一拂後漸次和緩,臉上崩緊的肌膚也在不覺間柔柔鬆弛,更有一抹笑意淡淡浮現。

“看來偶像也不盡只會裝酷,這曲調還真他***勁爆!”長長吁出幾口氣去的崔破在心底暗叫一聲,只是此時已是稱頌乏詞的他也只能用這一句粗口來表達他對康崑崙琵琶絕藝的讚歎。

在下面的琵琶聲聲帶來的庸懶安適中,崔破輕輕舉盞呷過一口後,抬眼向下張望。

此時的高臺上又全然變換了另一番模樣,左方處的康崑崙也是隨意趺坐休憩,看來適才的那一番急奏也讓他消耗心力不小,身前的琵琶並那三個少年都已消失不見。高臺中央處自有一個面覆輕紗、只露出額間一點殷紅菱形花子的女子正曼妙起舞,她頭戴一頂繡花卷邊虛帽,帽上施以珍珠,綴以金鈴,每一舞動間必有清脆的鈴音脆脆擊響,更添三分趣味。身著垂有銀蔓花鈿之輕薄紫羅衫的她正應和著曹善才手中琵琶的節奏翩翩起舞,其身姿真個是婉轉綽約、輕盈飄逸。

端坐在高臺右側的曹善才面帶和煦的笑意,肆意譴動手中的絲絃。一股股閒散安適的音符便自其間汩汩流出,雖沒有巨瀑險灘間聲勢逼人的飛花濺浪,但勝在瞞人夜雨、潤物無聲。

這一首《清平調》自第一聲和音奏出後便再無半絲停滯,曲調流出琵琶後一路滑過高臺,滑過人頭攢動的天門街,凡樂聲所達之處,遼遠蒼茫的戈壁荒灘緩緩的將風沙褪盡,沼澤掩平。一株株碧綠的草兒自地上帶著無盡的生機慢慢鑽出;一塊塊沼澤中湧出清清的泉水,復又串聯成一條純淨明澈的溪流湯湯流動;一棵棵野樹,花開正鬧的點綴其中,吸引得無數的鳥兒前來婉轉低唱。適才還在兩軍陣前心旌搖動的聽者們此時卻走進了這綠草如茵、花盛似錦的碧氈草原,盡情的歡呼雀躍、遊冶身心。

“來複來兮飛燕,去復去兮驚鴻”,高臺上腳踏錦靴、纖腰窄袖的舞娘此時身姿愈發曼妙舒緩,在“叮叮”的脆響聲中直將這一曲“拓枝舞”揮灑的淋漓盡致,觀者如痴。

也不知遊冶了多久,正在眾人乏意漸生,歸思之心漸起時。一串輕攏慢捻的的花音跳動而來,而此時臺上的舞娘也是展臂旋動,使身上那一襲紫羅輕衫盛開成一朵最為鮮豔奪目的名花,隨著她應著花音的越旋越快,面上的輕紗吃不得疾風勁吹,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