滌詩自小便是在這長安城中各坊之間活動,今日一看到如此熱鬧場面早就心癢難熬,此時一聞聽公子吩咐當即跳下馬車如游魚一般滑進人群而去。
眾人自在這邊說笑著駐馬等候,忽聽吱呀一聲,又是一輛軒車急停在菁若所乘的馬車旁,崔破循聲扭頭一瞥之間,心中驚歎道:“怎麼現在就有非洲人到了長安!”
原來隨著這輛馬車停下,一個肌膚黎黑、毛髮捲曲的漢子跳下了馬車,其形容絕不類唐人,看來極是怪異。
“哈哈,崔大哥少見多怪了,這乃是崑崙奴,長於水性,南方之地所在多有,長安嘛!想來也應不在少數”同樣聞聲扭頭過去觀看的馮楠轉眼間見到崔破臉上的驚詫之色,乃一笑解釋道。
崔破還待再問,卻見適才進去的滌詩頂著一腦門子的汗左擠右扭的又從人群中滑了出來,也不及擦汗便道:“公子,那內裡距‘鬥聲樂’高臺極近的地方有一座酒樓上倒是還有座頭,只是要價太高了些”
“那酒家佔了個好位子,這時候也正該是他們大賺一筆的時候,不足為奇,咱們這就進去吧!”對此事倒是極能理解的崔破淡淡說了一句,招呼了孟郊等人將馬交與老郭頭看管,自從車中扶下菁若兩人往內行去,所幸唐人風氣開放,並沒有什麼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門儀範,倒也省去了不少遮掩功夫。
由孟郊頭前開路,眾人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從人群中擠出一條道路來到滌詩所言及的酒樓之前,又每人交了五百文座頭錢,方才在一個小二哥的帶領下上樓而來。
此時這酒樓之上有著數十近百個座頭的雅間早已經是座無虛席,四周雕花的木格窗戶俱都是大大開啟,清晰可見下方一個錦繡纏繞的高臺,想必那就是教藝之所了。
“崔大人,幸會幸會了!”剛剛坐定點好茶飲,就聽見一聲發音略顯怪異的寒暄聲自背後傳來,崔破扭頭過去,見到的卻是近年餘未見,與自己同榜並擔當“探花使”的新羅賓貢生金雲卿。他的座頭只與崔破隔了一個幾位,同坐的尚有一個眉目間極是倔強的漢子。
“金年兄幸會幸會了,這位是?”崔破也是一笑起身道,說話之間已是到了他那席位之中,以目光示意那漢子道。
“噢!這位乃是羅儀兄,現供職於御史臺中,任監察御史一職”金雲卿見那羅儀也只是起身拱手一禮,卻並不說話,素知其脾性的他也只能心底苦笑一聲,代為解釋道。
御史臺本是負責掌持邦國刑憲典章、肅正朝廷,彈劾官吏不法,勘定刑獄的所在。而正八品上階的監察御史則是負責分察巡按郡縣。一看到這羅儀的模樣、做派,崔破心下難免說上一句:“此人倒真是有個作御史的風儀”遂也拱手一禮道:“羅大人幸會”
三人坐定之後,那金雲卿展開如簧巧舌直將崔破好一番恭維,聽的他心下莫名其妙,他與這金雲卿也只是一面之識,又是年餘未見,本來斷無如此親密的道理,面上固然是含笑而聽,心中不免細思他的用意,而那羅儀卻是面無表情的陪座靜聽,偶爾臉上更是露出絲絲厭惡之色,復又強行壓抑住了,看到這一幕只讓崔破更是好奇不已。
想是覺得前戲已經作足,又見崔破滿臉和煦之色,那金雲卿住口不說,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後,面帶笑意道:“聽王年兄言,這新任的中書令、同平章事崔相公是崔年兄的伯父?”
“來了”崔破心下叫了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說道:“正是”
“如此卻有一事還請崔兄幫忙才是,還望莫要推辭才好”那金雲卿此時全沒有了適才的笑意,滿臉期盼的看著崔破。
“你我忝為同年之誼,若能相幫,某自然不敢推辭,只是我一個小小的工部員外郎能力實在有限的緊,還望金兄所言之事莫要太難才好”崔破不知他所言何事,也只能先將花槍耍上一耍再說。
此番這金雲卿卻是再不廢話,盯住崔破開言問道:“崔兄可知這崑崙奴及新羅婢之事?”
一聽到崑崙奴三字,崔破只覺得今天這日子實在是邪性,來看康崑崙鬥藝,偏偏就能見到一個崑崙奴,沒走上幾步居然又有人來跟他說起崑崙奴,只是他素來對此事知道的不多,遂也並不答話,看著金雲卿等他續說下去。
“崑崙家住海中洲,蠻客將來漢地遊。言語解教秦吉了,波濤初過鬱林洲。金環欲落曾穿耳,螺髻長卷不裹頭。自愛肌膚黑如漆,行時半脫木棉裘”想是文人習性,那金雲卿先是吟了一首詩後,方才為崔破解釋道:“這是本朝一位詩人描述崑崙奴是所做的詩,對其形神體態之描摹倒也是酷肖。其實,自大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