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又像是羨慕。
“誰說不要緊?爺再寵她,她也是奴才,她生了閨女兒子,也輪不到叫她額娘!”那綠衣丫頭哼聲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我看齊妃娘娘,見她便恨得牙癢癢。咱們爺因為她可和皇上鬧過呢,紅顏禍水,娘娘哪裡能容她。”“齊妃娘娘不待見她也不只因為這個,”那黃衣丫頭四處看看,壓低聲音說:“那凡姑娘,跟過熹妃娘娘十多年!誰知道她們主僕安了什麼心思。熹妃娘娘和咱們娘娘從來不睦,如今再加上四阿哥與咱們爺的事情……”那綠衣丫頭滿臉詫異,捂著嘴問:“你是說……唉,話說回來,也不知這未來的太子爺到底是誰。”那黃衣丫頭嘻嘻地笑:“咱們說著凡姑娘,誰又提這些了?你這丫頭,誰是太子爺……嘻嘻,你即在咱們爺那拿月錢,就甭再想四阿哥,想著他的人多了……”那綠衣丫頭滿臉通紅,扭住她同伴便要打,兩人追追打打地走遠了。我身旁的嬤嬤臉早就變了顏色,我理理衣服,只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怕她掛了心,我並未告知小凡我要來,走到她屋前,我見那窗子並未關,一時心起,便停下來向裡望去。小凡半歪在塌上,披著一件半舊的杏黃色褂子,頭髮鬆鬆綰在腦後,手中拿著針線,眼睛卻空空地向前方,正自出神。
“娘娘,咱們該進去了。”翠墨在一旁提醒。我點頭,又自那窗外看了小凡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竟感到她的臉上有一絲絕望。
走進屋去,小凡自是一陣手忙腳亂。我按著她坐下,叫翠墨出去守著,衝著她笑道:“我家這丫頭,竟也要當額娘了。”小凡愣愣看著我,倏地紅了眼圈。我想到她剛才表情,心中一沉,卻也沒問,只先問了她近日飲食起居,待她平靜下來,才小心翼翼開口:“小凡,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主子,小凡出身卑賤,所幸三阿哥待我一片赤誠,便是從齊妃娘娘那裡,我也從未受過什麼委屈。”小凡正色道,我望著她的眼睛,看不出有一絲欺騙。
我又想到剛才那兩個丫鬟的談話,不禁問道:“可是擔心將來孩子生下來?”小凡一笑,幽幽道:“我在您身邊這麼多年,看到的也不少,既然決定跟了三阿哥,這些事情就早有準備。”我皺眉看她,剛才我絕沒看錯,現下她所言又不像非實,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凡,你我的感情,也不需多說。誰說你出身卑賤?凡事都有我給你作主。但凡什麼事,你只管找我便是。不光是我,元壽受你照顧多年,你叫他幫個忙,他也絕無理由推辭。”我知她若不說,我逼也沒用,索性乾脆撂下這話來。
小凡卻如遭電擊,捂著嘴小聲哭起來。我坐過去柔聲說:“傻丫頭,你這又是怎麼了?”“主子,您的恩德,我這輩子是報不了的……”她哽咽著說。
“嗯,單說我之前幫著你不嫁三阿哥,後來又幫著你嫁了他,這份人情你怕就沒法還,更別提其它的了。”我笑道,“所有你就別想著還的事情。這宮裡人雖多,放在我心上的卻只有你們幾個。你任性些也沒關係,還是那句話,我總護著你就是了。”小凡收了淚,又是愣愣的看著我,我只覺她什麼地方不對勁,卻怎樣也想不出是哪裡。
從小凡那裡出來,已是接近傍晚。我來時沒帶轎子,現下索性也就走回去。是偏道又是晚膳時分,一路上倒也沒遇到什麼人。
我正自思索小凡的事情,忽聽後面有人叫道:“奴才給熹妃娘娘請安。”我回過頭去,但見一頂軟轎停在一旁,為首的太監小跑著過來打了個千:“我們主子說,若娘娘不嫌棄,何不搭一程?”“你們主子?”我皺眉。
“衡兒妹妹,是我。”轎子被掀開一角,一個軟軟的聲音從裡面飄出來,年氏正衝著我笑。
我本想推辭,轉念一想,還是笑道:“多謝姐姐美意。”
轎內空間並不大,我和年氏並排坐著,可以聞見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年氏笑說:“妹妹,如今見你越發少了,何日有空,也到我宮裡坐坐,咱們姐妹說說話。”我下意識的想敷衍說好,卻想起上轎的目的,當下也笑道:“我不想去。”年氏一愣,隨即也收了應酬的笑容,靜靜地看著我。
“我們兩人都不會自在,這是何苦呢。以後除了必要場合,咱們不見就是。”我笑著說完。
“我不明白。”年氏似笑非笑,抿嘴道。
“安若,有什麼不明白。”我想到曾有段日子,她也總來找我。兩人坐著清清淡淡的說些家常,常常也會會心一笑。年安若是個讓人舒服的女子,只是如今對我不是這樣了。再和她口不對心的寒暄,難道為了顯示我的大度麼?我並不想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