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批評過他這個書記呀!說:“搞革命像吃飯,得一口一口來嘛!”張敬懷笑著給自己辯解。
馮怡又笑他:“你不懂得老百姓,搞什麼革命!”
“我就是老百姓出身,怎麼不懂得老百姓?”
“那是過去!現在你就懂得開會,決議,檔案,指示,……”
“國家也需要這些呀!沒有人搞這些事,也就不成其為國家了。”
“進去吧!”在一個大百貨商店門口,馮怡攙著他上了臺階。對這個商店,他好像還有印像:這是一個省城去年興建的最現代化的商場。當時,厲秘書極力勸他出席開業剪綵。他也來了。剪了那麼一剪子,就出席別的會議去了,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馮怡領張敬懷進了商店。按照馮怡的建議,今天要給他買兩件春秋穿的外衣,兩條褲子,兩件襯衫。馮怡為他定的標準是,又要新潮,又要合乎他的年齡和身份,款式呢?要在樸素中透出華彩。
張敬懷笑說:“你這標準──樸素和華彩就是矛盾的。”
馮怡說:“矛盾統一嘛!”
“我可不穿西服呀!繫上領帶,弄得脖子像套個絞索似的。”
馮怡說:“不給你買西服。外衣給你買兩件夾克衫。老少皆宜,幹群通用。
也可拉上拉練,也可敞開胸懷,又隨便,又帥氣。”
“聽你的。”
馮怡先到一個櫃檯,為他挑了兩件夾克。一件是藍黑地透出淡紅和暗黃色方格。馮怡像開導小學生似的說:“這藍黑地,有莊重感,兩種淡淡顏色的方格,給人華麗而不輕佻的視覺。”第二件是銀灰地,配以黑色不規則圖案。張敬懷穿上,對著鏡子看自己,說:“這兩種彩色對比太重了。”
馮怡說:“這設計服裝和做菜差不多,豆腐、白菜都沒有什麼個性,和什麼菜都可以搭配。這銀灰色,也是如此。大紅大綠太刺眼,這銀灰配黑紋路是大方、莊重,又質樸。”
“聽你的。”張敬懷說。
買了上衣,又買了兩條褲子。兩種顏色,都是在同一顏色中織出不同花紋。
張敬懷也很滿意。
接著又去買男襯衣。張敬懷說:“還是買的確涼吧,耐穿,又不用燙。”
馮怡笑他:“你落後十年了!現在誰還穿的確涼?”轉向售貨員“要純棉的。”
“不用燙嗎?”張敬懷問。
馮怡又笑他:“這純棉是經過‘ 後整理’ ,怎麼洗也不打褶,你摸摸這手感……”
張敬懷用手指拈了拈,果然柔軟而有彈性,但一看那價格標籤“80元”,說:“不買,不買,太貴了,太貴了!”又看旁邊櫃檯中的的確涼襯衫,標價“25元”說“還是的確涼耐穿。”
“你得了吧。那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日子早過了。不消費,怎麼發展生產,不發展生產,怎麼提高人民生活?”
“道理我都懂,可是多年形成的習慣,改也難。”
馮怡又問“樣式質量你相中了嗎?”
“倒還可以……”
“相中了就買!你穿上試一試。”
張敬懷說:“號對就行,不用試了。怪麻煩售貨員的。”
“什麼麻煩,現在我們是上帝。”
張敬懷試了又試,覺得很合身。
馮怡吩咐“小姐,要四件,給包起來。”隨即從身上掏錢,又說“錢花了才是自己的”
“錢花了才是自己的”新觀念,張敬懷想。
服務員對張敬懷笑說:“你這個女兒真孝順,如今有幾個這樣女兒?你有福呀!”
“我有福!”張敬懷也滿意地笑著。
出了商店,張敬懷說:“我對叫‘ 小姐’ 總是不習慣,還是叫同志的好。”
“你以為,誰是你的同志呀?‘ 同志’ 貶值了。”馮怡說。
他們在商店買妥了預定的衣服,已經是上午十二點了。馮怡提議,他們到一個風味餐館來頓小吃。既可口,又省錢。拐了一個彎,到了“食品一條街”。
馮怡指著那條街上的塊塊招牌,問:“咱們吃什麼呀?”
張敬懷說:“要辣得過癮的。”
馮怡說:“四川人不怕辣,湖南人辣不怕,貴州人怕不辣……”馮怡領張敬懷進了一個四川餐館。
服務員拿來菜譜,馮怡讓張敬懷點菜,張敬懷說:“我從來沒有點過菜。你點吧。”
馮怡點了幾個菜,果然是張敬懷最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