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怡問他:“喝酒嗎?”
“不喝。”張敬懷說“你願意喝我就陪你喝點葡萄酒。”
馮怡便要了一小瓶葡萄酒。
這頓飯吃得很愜意,比什麼宴會都高階,張敬懷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
他們一直到下午四點多才回家。秘書厲順為等在門口頭,走過來為他開門時,用埋怨的口氣說:“張書記到哪裡去了?見你中午沒有回來,我們便報告了公安局!”
“報告公安局幹什麼?小題大做!多此一舉!”張敬懷生氣了。
“我們要為張書記的安全負責!”厲順為嘟嘟噥噥地說。
“有誰要暗殺我嗎?”
說著進了張敬懷正房的辦公室。保姆衝上茶來,張敬懷說:“今天真累。可是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出了幾身大汗,現在也沒有感到疲勞。”
“怎麼樣?過過老百姓的生活,也很有意思吧?”
馮怡說:“你那個厲秘書的眼光真討厭!好像老是在問我:你是書記的什麼人呀?”
“我早晚要辭掉他的,只是他老是賴著不走,說是等著解決了他的級別問題。
讓他等吧。”
“這是你工作上的事,本來不該我說話,如果是我,早把他打發走了。”
這天晚上,馮怡和小保姆在屋裡閒聊。小保姆問馮怡:“馮姐,你怎麼不結婚呀?”
馮怡答:“沒有適合的對像。”
小保姆說:“像你這麼有學問的人,找個愛人還不容易呀?”
馮怡說:“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小保姆問:“什麼是‘ 可遇不可求’ 呀?”
馮怡答:“就是可以想想,也許偶而遇到個合適的對像,是很難強求的。”
小保姆說:“你只要願意,那些大知識分子,還不是可以成把抓呀!”
馮怡哈哈大笑:“你還小,你不懂,不懂!”
小保姆也笑了:“找個男人,能一起好好過日子,生娃娃就行唄!”
馮怡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小保姆說:“我看你們這些人,越是有學問,越難找對像,你是不是條件太高了?”
“你不懂,給你說不清楚。”看了看錶“睡吧,都十點多了”
小保姆立即睡著了。可是馮怡睡不著。
這天晚上張敬懷先是看了一會書,關了燈,卻怎麼也睡不著。又起來看了一陣書,再關燈,還是睡不著。他似乎有一種渴望,這渴望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他覺得需要有一個人說說話吧?他一看錶都十點多鐘了,不能叫馮怡陪他聊天了。可是,他猶豫了很久,忍不住拿起電話,打到小保姆房間:“小怡,你過來一下。”
過了三四分鐘,馮怡站在他面前了。
兩個人對立著,誰都沒有說話,只隔著一米遠。
像尊遠古的雕像。
像兩座相持的冰山。
像兩個凝固的幻影。
地震了,雕像要崩裂!
火山爆發了,冰山要熔化!
幻影出竅了,靈魂要狂舞!
可是寂靜著,寂靜著,寂靜著……
不知過了多久,馮怡打破了沉默,她近乎耳語般地:“爸……”
這一個“爸”字,似乎把眼前的一切都消熔了。
張敬懷沉默著,喃喃自語般地說:“沒有事啦,你回去吧。”
馮怡淚水猛地湧出了眼眶,她再沒看張敬懷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一切似乎都歸於沉寂。
次日早飯後,張敬懷對馮怡說:“我今天要到機關去一趟。”
“有什麼事嗎?”馮怡問。
“我的辦公室還留著,去看一看。你也該跟我去一次,你不去看看卜奎嗎?他知道你回來了。”
“是,是,我是得去看看他,謝謝他。他很關心我呀!”馮怡說。
不多時厲秘書也來了,問:“張書記今天有什麼事?”
“我要去機關辦公室。”
厲秘書忙去備車。其實省委機關離他們家只有十分鐘的路。張敬懷說:“我和馮怡走著去,不要車了。”
兩人散步似的出了院子,沿著一條衚衕,向省委走去。到了大門口,兩根巨大的門柱前,站著兩個塑像似的衛兵。衛兵們都認識張敬懷,向他敬禮。倒是收發室那老頭叫著:“呃呃呃,我說那位女同志,你站住!”
張敬懷對老頭說:“她是跟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