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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沒有實際意義的。

他有點想開了。

可是張敬懷的思路,繼續發展下去:他從蘇區的“肅反”,想到延安的“搶救運動”,又想到大躍進和廬山會議。個人受點什麼委屈事小,接受幾十年極左路線的教訓事大。關於自己的受批判,還是以不聲不響為好。現在中央既然要大家講話,讓大家“出氣”,那麼所謂“出氣”的目的,是為了總結經驗,自己還是寫一份更有價值的材料為好。

關於要去黨校講話的問題,他雖然有許多話要說,但覺得自己現在講什麼,都不是適當場合。中央在七千人大會上,號召大家出氣。如果他去講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會把握不住分寸,還是不去講的好。便對卜奎說:“你告訴黨校,我沒有時間。讓他們請別的省委領導講話吧。”

卜奎說:“好的。”

張敬懷又沉思良久,說:“我現在所考慮的不是到什麼地方做報告、髮指示的問題。最近,我想了很多或者說是更大範圍和更長時期的問題,我想和你談談,讓你找些資料,幫助我起草一份檔案。”

卜奎說:“我不知道能否完成任務……”

“你聽我慢慢講。”

然後張敬懷和卜秘書做了一次促膝談心。這次談話不是張敬懷和秘書,也不是上下級之間,而是同志和朋友之間才有的談話。

他從自己在江西故鄉當放牛娃想起,想到蘇區“肅反”的血腥事件,想到延安的“掄救運動”,又想到大躍進,想到廬山會議,三年困難……他感到,幾十年來,“左傾”路線的錯誤。對黨造成的損失太大了。最近在一份簡報上,他看到一個基層幹部的總結髮言中的一段話。那幹部說:“人們為什麼要犯左的錯誤呢?在觀念上認為,”左“是方法問題,”右“是立場問題。”左“邊是棉花坑,”右“邊是大糞坑,掉在”左“邊坑裡,萱騰騰;掉在”右邊“坑裡臭烘烘。這真是一語道破的至理名言。可見糾正‘ 左’ 的傾向,還需要花費大的力氣。

那麼自己要寫的材料,就不要從個人問題出發,而是要從更長的時間,總結出一點歷史經驗,寫一份“意見書”,供中央領導參考……

要使自己的材料具有說服力,得舉出許多例子,得找出許多歷史檔案。這就必須要卜奎秘書參與了。這是他決定和卜奎深入談一次話的根本原因。

那天晚上,他把卜奎留在家裡,泡上茶,讓卜奎坐下來,輕聲細語地說:“卜秘書,我想和你細談一次,你要幫我整理一份大材料。”

卜奎感到,現在在他面前的張書記,不像是一位領導,而是像同志一樣和他談心的兄長。

“請張書記吩咐。”

張敬懷停了一刻,問:“你知道蘇區的‘ 肅反’ 嗎?”

“知道一些。”卜奎答。

張敬懷有點疑惑:“你這麼個年紀,怎麼會知道?”

“聽老同志說過一點。”卜奎答。

張敬懷接著說:“蘇區的‘ 肅反’ ,肅‘ AB團’ ,肅‘ 改組派’ ,我們殺了自己很多同志。”

“嗯?”

卜奎睜大了眼睛,張敬懷接著說:“不僅那時,就是到現在,誰也不知道所謂的‘AB 團‘ ,‘改組派’ ,到底是什麼,他們在哪裡?”

卜奎認真聽著,感到了極大的震撼。

“我曾經被‘ 肅’ 過,你相信嗎?”

“我無法相信。”

“你想一想,一個窮放牛娃,十五歲參加革命,我知道什麼是‘AB 團’ ,改組派?可是,有人說我是‘AB 團’。也沒有怎麼審問。在一天夜晚的行軍路上,差一點沒有把腦袋丟掉。後來,我逃跑了。往哪裡去呢?我思慮再三,回家,見著白狗子,也難免一死。逃跑,也無處可去,反正,我是被冤枉的,幹革命受點冤枉是難免的,活著還得幹革命。只要我回到部隊,會說清楚的。這樣我就攆隊伍去了。沒有想到,經過這麼幾十年的戰爭,居然沒有犧牲,還熬出來個將軍!”

張敬懷苦笑了一下,卜奎覺得驚心動魄。

“你知道延安的‘ 槍救運動’ 嗎?”

“也是從老同志那裡聽到一點點。”卜奎答。

“那時,我在敵後,先是當營教導員,後來當了團政委。沒有受到觸及。那年春天,從敵人佔領的北平,跑過來一批學生。經人介紹,處了一個對像。後來,我把她送到延安學習。可是她被當做特務,給‘ 槍救’ 了。從此,我們就斷了關係。當時從敵佔區到延安尋求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