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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沒說什麼,但他的目光再度捕捉婦人的目光。站在一旁的亞刃不安地觀望。

她突然顫抖起來,並很小聲地說:「吾識得汝——」

「噯,大姊,『同類相知』。」

瞧她驚駭地想逃離法師,想跑開,卻又渴望靠近他——簡直就想跪在他腳邊——的那種樣子,實在古怪。

他拉起她一隻手並抱住她。「妳想把原有的力量、技藝、名字都找回來嗎?我可以給妳。」

「您就是那位『大人』,」她耳語道:「您是『黑影之王』,黑暗境域之主——」

「我不是。我不是什麼王,我是人,普通人,妳的兄弟,妳的同類。」

「但你不會死,對不對?」

「我會。」

「但你還是會回來,然後永存。」

「我不能,沒有誰能夠。」

「這麼說,你不是那位『大人』了——不是黑暗境域那位大人。」她說著,蹙起眉頭,有點懷疑地注視雀鷹,但恐懼減少了。「不過,你是一位『大人』沒錯。是不是共有兩位呢?敢問尊姓大名?」

雀鷹嚴峻的面孔柔和了一下。「我沒辦法告訴妳。」他和藹地說。

「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說著,站直了些,並面向雀鷹。她的聲音及舉止透露出她過去曾有的尊嚴。「我不想永遠永遠一直活下去,我寧可要回那些事物的名字,但它們全喪失了。如今,名字已無關緊要,秘密也不再是秘密了。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她雙眼炯炯發光,拳頭緊握,欺身向前耳語:「我的名字叫阿卡蘭。」小聲講完,又嘶聲尖叫:「阿卡蘭!阿卡蘭!我的名字叫阿卡蘭!大家都知道我的秘密名字、都知道我的真名了。秘密已經消失,真相也沒有了。死亡也不再,死亡——死亡!」她講到「死亡」兩字時,一邊抽泣,唾沫由口內飛出。

「安靜,阿卡蘭!」

她安靜了,骯髒的面頰滾下淚珠,與沒梳理的一綹綹頭髮並列。

雀鷹雙手捧起那張皺紋滿布、淚痕斑斑的臉龐,很輕很柔地親吻她雙眼。她呆立不動,雙目閉合。他貼近她耳朵,用太古語講了一些話,並再親吻一次,才把她放開。

她睜開雙眼,用深思、驚歎的目光注視他許久。一名新生兒就是這麼看母親的,同樣,一個母親也是這麼看孩子的。然後她慢慢轉身走向大門,入內,關門,全靜悄無聲,臉上一徑掛著驚歎的表情。

法師也靜悄悄轉身,開始往外走向街道。亞刃隨後,什麼問題也不敢提。不久,法師止步,立正荒廢的樹園中,說:「我取走她的名字,另外給她一個新的,這樣就等於重生了一般。在這之前,她既沒有外來協助,也沒有希望。」

他的聲音緊繃而僵硬。

「她曾是個有力量的女子,」他繼續說:「非僅不是一般的女巫或調配藥師,而是擁有技藝和法術,善於運用她的技藝創造美,實在是個足以自豪的可敬女子。她過去的生命曾經如此,可惜全都浪費了。」他突然掉轉頭,步入樹間甬道,站在一棵樹幹旁邊,背對亞刃。

亞刃獨自站在酷熱、樹影斑駁的陽光下等候。他深知,雀鷹不好拿自己的情緒煩擾他,他實在也不曉得該做什麼或說什麼才好。不過,他的心完全向著他的同伴。這並非只是初見時那種多情的熱心和敬慕,而是痛苦地宛若由心底深處拉出一條連結,編造了一個無法拆解的維繫。他可以感覺,當下這份愛裡有種慈悲——少了那慈悲,這份愛就不夠純粹、不夠完全,也不會持久。

不久,雀鷹穿過樹園的綠蔭走回來。兩人都未發一語,肩並肩繼續走。這時已經很熱了,昨夜的雨水已乾,塵上在他們腳下揚起。今天上午,亞刃好像受夢境影響,心中起過乏味沮喪之感;現在,忽兒曬太陽、忽兒走樹蔭,他倒感覺趣味橫生。而且,不用深思目標何在地徒步行走,也很享受。

事實也是這樣,因為他們真的沒達成什麼目標。下午時間只是耗在:先與關心染料礦砂的人交談,繼而為幾小塊人家所謂的艾摩礦石議價。拖著步伐,傍晚的陽光落在頭上和頸背,兩人相偕走回叟撒拉時,雀鷹表示意見說:「這根本就是孔雀石嘛。不過,我懷疑叟撒拉的人是不是就分得出差異。」

「這裡的人好奇怪,」亞刃說:「他們不管什麼事都無法分別差異,真是奇怪。就如昨天一個村民對村長說的:『你不會曉得真的靛藍與藍土的不同』……他們一個個抱怨時機不好,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機不好。他們說產品偽冒不實,卻不知改進。他們甚至不曉得工匠與巫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