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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能保護雀鷹,他不容許做任何決定還不打緊;他甚至也不能,或者也不容許瞭解這次追尋的性質。他只不過被當成小孩,拉來參與這項追尋罷了。但他不是小孩啊。

「大師,我不跟您爭論,」他儘可能冷靜地說話:「但這……這實在沒有道理呀!」

「這的確是用全部道理都講不通。我們要去的地方,『道理』不會帶我們去。那麼,你要來,還是不來?」

淚水與忿怒迸進亞刃眼裡。「我說過我願與您同行,為您效勞。我不食言。」

「那就好,」法師淡然道,而且好像意欲轉身離開,但他又一次面向亞刃。「我需要你,亞刃,你也需要我。為什麼你需要我,讓我現在告訴你。我相信,我們要去的這條路,就是你要走的路。理由倒不在於服從或忠誠之類的事,而是因為在你見到我之前,在你涉足柔克學院之前,在你由英拉德島出航之前,它就已擺明是你要走的路了。現在你已經不能回頭了。」

他的聲音沒有變柔和,亞刃也以同樣的淡然口氣回答:「我為什麼要回頭?又沒有船,而且是在世界的這個邊緣上?」

「這是世界邊緣?不,世界邊緣還遠得很。我們恐怕一輩子都到不了。」

亞刃點了一下頭,倏忽飛旋進船。

雀鷹解纜,併為船帆注入輕風。

一離開洛拔那瑞幽隱而空蕩的碼頭,清爽的空氣即由深黑的北方飄來。月亮在他們前方光潔的海面拋灑銀光,但是他們的船隻沿海岸轉南航行時,月亮在他們左側疾馳。

第七章 瘋子 The Madman

那個瘋子,也就是洛拔那瑞的絲染師傅,背靠船桅,雙臂環膝,頭頸低垂,縮成一團坐著,他那頭亂髮在月光下看起來像黑色。雀鷹蜷縮在一條毯子裡,睡在船尾。兩人都沒動。亞刃坐在船首,他已經發誓要親自整夜看守。如果法師願意假定這個瘋子乘客不會趁著夜黑風高奇襲他或亞刃,那是他個人的選擇。亞刃卻寧願有他自己的假設,於是就自行負起看守責任了。

可是,黑夜非常漫長,而且很平靜。月光傾洩而下,一直沒有變化。薩普利縮在船桅邊,鼾聲雖然不大,但延續得長。船隻徐徐前進,到後來,連亞刃也慢慢睡著了。他驚醒過一次,看看月亮,幾乎不見升高,便放棄了自許的守護職責,讓自己舒舒服服睡起覺來。

與此次航旅的先前情形一樣,他又做夢了。起初的夢零碎,卻不可思議地甜美踏實。他先夢見「瞻遠」桅杆的位置上長出一棵樹,粗枝與樹葉合成圓拱形。船前頭有幾隻天鵝撲打著有力翅膀領航。前方遠處藍綠色的海面上,顯見一座有很多白色高塔的城市。接著他置身其中一座高塔裡,正在螺旋梯內往上爬,跑步爬梯的步履輕快急切。這些場景陸續變化、重現,並帶出其它場景,但也都一一消逝無蹤。突然,他置身在一處荒野,四周是嚇人的朦嚨暮色,恐懼在他心中滋長,直到令他無法呼吸。但他照樣前進,因為他必須前進。走了許久後,他總算明白,在這片荒野上,「向前走」就是「繞圈子重回原路」。但他得出去、得離開呀。這個想法愈來愈緊迫,他開始奔跑起來。可是他一跑,圈子便向內縮小,地面也傾斜起來。他在越來越陰暗的光線中,環繞一個坑洞的內斜坡奔跑,越跑越快,那斜坡像個巨大漩渦,把人往黑暗裡吸。他發覺到這一點時,腳下一滑,跌倒了。

「亞刃,你怎麼啦?」

雀鷹在船尾問他。天空漸露魚肚白,海水平靜。

「沒事。」

「做噩夢了?」

「沒什麼。」

亞刃覺得冷,右臂因為壓在身子底下而抽筋疼痛,他閉上眼睛避開天光,但心裡想:「他老是暗示這、暗示那,卻從不清楚告訴我到底要去哪兒、何以要去、或為什麼我應該去。現在,他還把那瘋子拉來同行。那個瘋子與我,是誰比較神經,竟然跟著他?他們兩人或許彼此瞭解,因為他說,現在發瘋的人是巫師。我本來可以留在家裡,待在貝里拉的宮殿,我房裡有雕花牆壁,有鋪紅毯的地板,有壁爐暖火,一覺醒來可以跟父王去打獵。我幹嘛跟他來?他幹嘛帶著我?他說,因為這是我要走的路,但那是巫師之言,用宏辭把事情說得很偉大,意思卻往往另有所指。要是我有一條路要走,就是回家,而不是在陲區無意義地漫遊。在家裡,我有責任要盡,現在,我倒成為逃避責任的人了。倘若他真認為有什麼巫藝之敵在作怪,為什麼他不自己出來,偏要我跟?他大可以帶另一位法師協助他呀,法師多的是。他也可以帶一隊戰士、一列船艦來啊。結果,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