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刃在他身側跟隨。「您不會帶他跟我們一起走吧?」他問。
「那就看他了。」
亞刃心中閃過一道怒火,並暗想:「那也要看我呀。」但他嘴裡沒說什麼,兩人默默同行。
他們重返叟撒拉港口,沒見到半點好臉色。像洛拔那瑞這樣的小島,誰做了什麼事,立刻傳遍全島,人人皆知。無需懷疑,自有島民見到他們半途轉去絲染師傅的家,還見到他們在路上與那個瘋子交談。旅店主人接待他們沒有好聲氣,他妻子則顯得怕他們怕得要死。傍晚,村民又圍坐在旅店屋簷下,大家的態度充分說明:他們不跟外地人閒聊,但自己人之間則盡力來點小聰明,彼此逗逗樂子。只可惜他們實在沒有多少小聰明可以相互較量,所以很快就失去了歡樂氣氛。大家久久無言,最後是村長對雀鷹說:「你有沒有找到藍礦石?」
「我找到了一些藍礦石。」雀鷹禮貌回答。
「一定是薩普利告訴你去哪兒找的。」
其它村民一聽這個嘲諷傑作,一致哈哈哈瞎起鬨。
「薩普利就是那個紅髮男子?」
「是那個瘋子。你今天早上拜訪過他娘。」
「我是去尋找巫師。」這位巫師說。
皮包骨男人座位最靠近雀鷹,他朝黑裡吐口水,說:「找了做什麼?」
「我以為可以發現我要尋找的究竟。」
「一般人都是為了絲綢才來洛拔那瑞,」村長說:「他們不會來這裡找礦石,也不會來這裡找魔法、找揮動手臂外加嘰哩咕嚕等等那些術士把戲。殷實百姓在這裡安居,而且只幹殷實活兒。」
「說得對,他說得對。」其它人眾口齊聲。
「所以我們不希望與我們不同的人到這島上來。外地人來這裡,只會到處窺探,打聽我們的商情。」
「說得對,他說得對。」又是眾口齊聲。
「要是能碰到不瘋的術士,我們自會安排他到染工坊去幹正經事。偏偏他們都不曉得怎麼幹正經事。」
「要是有正經事可做,他們可能會做。」雀鷹說:「你們的染工坊都鬧空城,樹園也沒人照料,倉庫的絲綢都是很多年前紡織的。你們洛拔那瑞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我們照料自己的事業。」村長衝口道,但那個皮包骨男人激動地插嘴說:「告訴我們,為什麼商船都不來?霍特鎮的人都幹什麼去了?是因為我們的產品差嗎?——」他的話被大家生氣地否定。現場叫嚷成一團,甚至激動得站起來跳腳。村長揮拳到雀鷹臉上,另一村民拔出刀子。大夥兒的情緒已呈狂亂激忿。亞刃立刻起身,望向雀鷹,期待他會突然站起來發射法術光,用他的力量把眾人變成啞口不能言。但他沒有,依舊坐著,看看這個人、看看那個人,靜聽大家的威嚇。慢慢地,村民安靜下來,正如剛才無法繼續歡樂一樣,現在也無法繼續憤怒了。刀子入鞘,威嚇轉為譏嘲,並開始陸續散去,如同狗群打完狗架離開:有的大搖大擺,有的悄悄潛逃。
剩下他們兩人時,雀鷹才起身,步入旅店,拿起門邊的水壇喝了一大口水。「走吧,孩子,」他說:「我受夠了。」
「去船上?」
「噯。」他擺了兩塊商旅用的銀兩在窗欞上,付清住宿費用,拎起簡便的衣物旅袋。亞刃疲倦想睡了,但他四下瞧瞧這家旅店的這個房間,窒悶陰森,都怪屋椽上那些騷動的蝙蝠。他想起昨天夜裡在這房間內的情況,便心甘情願跟隨雀鷹離開了。
兩人一同走下叟撒拉一條幽黑街道時,他想到,現在離開,準讓那個瘋子撲個空。誰知,他們來到港口時,那瘋子已在碼頭等候。
「你來啦。」法師說:「要是想一起走,就上船吧。」
薩普利不發一語便步入船內,蹲在船桅邊,宛如一條邋遢狗。亞刃見狀抗議:「大師!」
雀鷹回頭,兩人在船上邊的碼頭面對面。
「他們這島上的人都瘋了,我以為您可沒瘋,為什麼帶他走呢?」
「讓他當嚮導呀。」
「嚮導?去找更多瘋子嗎?還是想要淹死、想要背後被捅一刀?」
「是去找死沒錯,至於遵循哪條路,我倒不曉得。」
亞刃語帶忿懟,而雀鷹雖然平靜回答,聲音卻有股烈勁。亞刃不慣被人質疑,但自從下午正路上曾想對付這個瘋子,以期保護大法師開始,他就明白,他的保護多麼沒有效用、多麼沒有必要。這一來,他不但感覺辛酸,而早上那股忠心奉獻的激昂之情,也因而糟蹋、虛擲了。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