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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附和道。他與八、九個村民同座喝酒,酒是本地所產的萼帛果酒,味道清淡苦澀。他不可避免要告訴村民,他來此地是為了尋找艾摩礦石。不過這次他和同伴都完全沒有喬裝,只不過照例讓亞刃把短劍留在船上藏好而已。至於他自己的巫杖,若有隨身攜帶,外人也看不見。起初,同坐聊天的村民個個顯得不悅、甚至懷有敵意,談話當中又頻頻流露不悅和敵意。雀鷹恩威並濟,才促使大家勉強接納他。「你們這島長了這麼多樹,島民必定因樹而貴。」他開口道:「要是樹園採收時碰到遲來的霜降,怎麼辦?」

「什麼也不辦。」座中末尾一位皮包骨村民回答。此時大家在屋簷底下,背靠旅店的牆壁坐成一排。緊臨那一排光腳丫的外緣,四月的柔細大雨,正啪嗒啪嗒落地。

「下雨才是災難,降霜無所謂。」村長說:「雨水會使蠶繭腐爛。但沒有人打算制止雨落,從來沒有人那樣做過。」這位村長是強烈反對談及術士和巫術的人。其餘村民,有幾位倒好像很想聊聊那話題。「以前,一年中的這個時候從不下雨。」一位村民說:「就是老人家還在世的時候。」

「你說誰?老慕迪嗎?噯,他已經不在了,早就過世了。」村長說。

「以前大家都叫他樹園長。」皮包骨男人說。

「是呀,都稱呼他樹園長。」另一人說完。現場一陣靜默籠罩,宛若雨水落下。

單一房間的旅店裡,亞刃獨坐窗內。他發現牆上有一把老舊的魯特琴,是把長頸的三絃魯特琴,與這「絲島」居民所彈的琴一樣。他坐在窗邊,試著撥弄樂音。音量與雨水打在樹枝屋頂聲音差不多。

「我在霍特鎮的幾個市場裡,都見到商家販賣絲料,很像洛拔那瑞島所產的絲布。」雀鷹說:「它們有的是絲布沒錯,但沒有一塊是洛拔那瑞出產的。」

「時節一直不好,」皮包骨男人說:「都四年、五年了。」

「從休耕前夕算起,前後五年了。」一個老人聲音含在嘴裡,自我陶醉地說:「是喔,自從老慕迪去世算起。噯,他真的過世了,都還不到我這年紀呢,就死了。他真的是在休耕前夕去世的。」

「物以稀為貴嘛。」村長說:「今天,買一捆染藍的半細絲布,在以前可以買三捆哩。」

「可現在,要買也買不到了。商船都到哪兒去了?全是藍色染料闖的禍。」皮包骨男人這麼一說,馬上引起約莫半個時辰的爭議,論點不外大工房的工人所使用的染料質量。

「染料是誰製造的?」雀鷹問完,又引起一番爭論。爭論結果就如那個皮包骨男人沒有好聲好氣所說的:絲染的整個過程一向由一個家族監督,過去,那個家族自稱是巫師世家,但他們以前如果真的曾是巫師,後來也喪失了技藝,而且家族之中再也沒有人把失去的技藝尋回過。這群村民除了村長以外,大家一致表示,洛拔那瑞最有名氣的「藍染」、以及世無可匹的「深紅染」——即俗稱的「龍火」絲布,是很久以前黑弗諾歷代王后所穿的——早就變樣了。其中是有什麼成分不見了,大家怪罪的物件包括不合時節的雨水、染土、及提煉者。「不然就是眼睛嘍。」皮包骨男人說:「看是誰分不清真正的靛藍、跟藍土嘛。」說完,眼睛瞪向村長。村長沒有接受這項挑釁,大夥兒於是再度陷入沉默。

土產淡酒似乎只搞壞大家的脾氣,使每個人看來都一肚子火。這時唯一的聲音,只有雨水錯落打在山谷樹園樹葉所發出的聲響,街尾那頭的海水呢喃,還有門後黑暗中,魯特琴的咿呀聲。

「你那個秀裡秀氣的男孩,他會唱歌嗎?」村長問。

「啊,他會唱。亞刃!為我們大家唱一曲吧。」

「這把魯特琴沒辦法彈奏小調以外的曲子呢,」亞刃在窗邊,笑著說:「它只想唱悲傷的歌。各位主顧想聽什麼?」

「想聽沒聽過的曲子。」村長慍聲道。

魯特琴激動地響了一下,亞刃已經摸會彈奏技法了。「我彈奏的這一曲,本地可能沒聽過吧。」說完,張口唱起來。

白色的索利亞海峽邊

盤曲的紅色樹枝

將花朵倒彎於

盤曲的頭上,沉重掛著。

立於紅樹枝白樹枝旁

因失去愛人而悲痛

悲痛無盡。

我,瑟利耳,

我母親與莫瑞德的兒子

發誓永遠永遠不忘

這個橫逆乖錯。

他們苦哈哈的臉、靈巧而勤勞工作的雙手相身軀,全都靜下來諦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