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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兩人連滾帶爬跌在草蓆上。眾人鬨堂大笑,這無疑是一幅十分滑稽的景象。

補丁臉半趴在他身上,那張五顏六色的小丑臉緊貼著他,頭上的鹿角牛鈴盔卻沒了蹤影。“海底下你若跌倒,會往上掉!”他大聲宣佈,“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小丑咯咯笑著滾到一邊,彈跳起身,然後跳了一小段舞。

為表示風度,老學士露出虛弱的微笑,掙扎想起身,然而臀部劇痛不止,一時之間他真怕又把骨頭給摔碎了。這時,有一雙健壯的手伸到他兩腋,扶他起來。“謝謝你,爵士先生。”他囁嚅著,轉頭想看看是哪位騎士伸出援手……

“老師傅,”說話的人是梅麗珊卓夫人,她聲音低沉,有著玉海地區獨特的悅耳口音。“您要小心啊。”她一如往常,從頭到腳全是紅色,身上一件亮如明焰的滑絲長禮服,袖子很長,上衣有切口,露出裡面顏色更深的血紅襯衣。她的喉際有一條比任何學士鎖鏈還要緊的紅金項圈,嵌了一顆大紅寶石。

她的頭髮,也並非紅髮男人常呈現的橙色或草莓色,而是磨亮的深紅銅色,在火炬照映下閃閃發亮。就連她的眼睛也是紅色……但她的面板卻白晰滑嫩,毫無瑕疵,好似鮮奶油;她的身形優雅苗條,高過多數騎士,胸部豐滿,腰身纖細,一張心形臉蛋。男人的視線一旦停在她身上,便很難移走,即便老學士也不例外。許多人稱讚她美麗,但其實她並不美麗。她血紅,可怖,血紅。

“夫人……謝……謝謝你。”

“您年紀大了,走路可千萬要當心。”梅麗珊卓恭敬地說,“長夜黑暗,處處險惡啊。”

他知道這句話,那是她宗教裡的一句禱詞。沒關係,我也有自己的信仰。“只有小孩子才怕黑。”他對她說。另一邊,補丁臉也繼續唱起那首歌,“影子來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

“這可真奇了,”梅麗珊卓道,“你們一個是聰明的傻子,另一個卻是愚蠢的智者。”她彎下腰,撿起補丁臉掉落地面的頭盔,扣在克禮森頭上。錫桶滑下雙耳,牛鈴輕聲作響。“學士先生,我看這頂王冠正好配得上您的頸鍊。”她宣佈。周圍的人跟著鬨笑不停。

克禮森抿緊嘴唇,強忍怒火。她以為他年老力衰,一無是處,但在今晚結束以前,她就會見識到他的厲害。老歸老,他可是個出身學城的學士。“我不需寶冠,只求真相。”他告訴她,說著自頭上摘下小丑盔。

“世界上有些真相,舊鎮裡是沒有教的。”梅麗珊卓紅衣一甩,轉身走回高臺餐桌,史坦尼斯國王夫婦便坐在那裡。克禮森把鹿角錫桶盔還給補丁臉,隨後跟上。

派洛斯學士坐在他的位子上。

老人不禁停下腳步,睜大眼睛。“派洛斯學士,”最後他終於開口,“你……你怎麼沒叫醒我?”

“陛下要我讓您休息,”派洛斯倒還知道臉紅,“他說無須驚動您。”

克禮森環顧四周,眾多騎士、隊長和諸侯一言不發地坐在位子上。壞脾氣的賽提加伯爵已經上了年紀,披風上綴有紅榴石雕成的螃蟹。英俊的瓦列利安伯爵選擇了海綠色的絲質上衣,裝飾喉際的白金海馬正與他一頭亮金長髮相襯。巴爾艾蒙伯爵是個肥胖的十四歲男孩,全身裹著層層紫天鵝絨衣服,鑲有白海豹皮裝飾。亞賽爾·佛羅倫爵士雖穿了狐皮大衣,仍舊不能改變他的平凡相貌。篤信七神的桑格拉斯伯爵脖頸、腕部和手上都戴了月長石。至於來自里斯的薩拉多·桑恩船長,則是一身大紅緞子禮服和金飾珠寶。唯有戴佛斯爵士衣著儉樸,一件褐色上衣,綠羊毛披風。也唯有戴佛斯和他四目相交,眼帶悲憫。

“老頭子,你病得太重,不中用了。”這聽起來像是史坦尼斯公爵的聲音,但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從今以後,改由派洛斯學士來輔佐我。反正從你無法登上鴉巢那天起,信鴉早就交他管理。我可不想讓你因為幫我做事而送命。”

克禮森學士眨眨眼睛。史坦尼斯,國王陛下,我可憐的、鬱鬱寡歡的孩子,我始終沒有得到的兒子,你千萬不能這麼做,難道你不知我有多麼照顧你,為你而活著,難道你不知不管發生了什麼,我依舊對你疼愛有加嗎?是的,對你疼愛有加,比對勞勃、甚至對藍禮還要深,因為你最缺乏愛,你最需要我。但他說出口的卻是:“遵命,陛下。不過……不過我肚子很餓,可否請您給我一個位子?”讓我坐在你身邊,好好守著你……

戴佛斯爵士從長凳上站起來,“陛下,如果學士願意坐在我旁邊,我會深感榮幸。”

“好吧。”史坦尼斯公爵轉過頭去跟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