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芷芙打量評估著房內簡陋的陳設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鐵鏈聲。
回頭一看,她因極度的震怒,而雙耳轟鳴。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瘦小的匈奴人,解開了常惠腳上沉重的鎖煉,卻將一副鐵手銬,套在了他的雙腕上,而常惠居然乖乖伸手,任他為所欲為!
“拿掉它!”她低沉地命令。
“單于和太子不準。”那個男孩拒絕。
芷芙一把將他推開,扯下尚未上鎖的冰冷手銬扔到門外,厲聲道:“去告訴單于和太子,如果要他活著,就不能有手銬、腳鐐!”
那人被她大膽的舉動嚇住了,轉身想跑出去撿手銬。
“站住!”芷芙忽然喝住他,等他轉過身,便警告他。“以後沒有得到許可,不許進來,否則我讓你爬著出去!”
她話音方落,那人已旋風般逃出了氈房。
當她將門上被扯開的草簾拉嚴回身時,卻迎上了常惠陰沉的目光。
“你不必對額圖那麼兇,他那麼做,也是奉命行事。”常惠解釋。“他是太子的奴隸,比孩子大不了多少,而且一直在暗中照顧我。”
芷芙不語,知道他是受震驚和怒氣的影響,才有力氣訓人,但他的體力很快就會消耗殆盡,而她還有好多事得做,無暇顧及他,或者小匈奴人的情緒。
走到凌亂的床邊,她將上面又髒又臭的毛氈扯掉。
“放下!”常惠跟過來,從身後抓住她。“你答應過,我一回來你就走的!”
芷芙不回答,而是反握住對方抓著她的手,暗中使勁將他壓坐在床尾,然後盯著他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令他不由自主地鬆了開。
一等他放手,芷芙立刻俯下身,清理起床榻四周。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常惠氣她言而無信,沙啞的嗓子,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粗魯。“我要你離開──馬上!”
“不!”她堅決地回答。
“什麼?”他真的被她氣胡塗了。“讓我弄清楚,你是說,你要以我妻子的身分留下來,與我吃住在一起,是那樣嗎?”
芷芙揹著他,所以他只看到她身子微微一震,但很快對方就說:“是。”
“是?你還真敢說!”常惠面露不屑。“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不讓你跟我在一起。去找曹將軍,跟他離開!”
芷芙的眼珠瞪得又黑又大,常惠以為自己的表態,會讓她羞憤地一路奔離,因為但凡有點自尊的姑娘,都不可能忍受他那樣的拒絕;不料她只是瞪了他一會兒,便抱著滿懷破爛的毛氈獸皮,走了出去。
“喂,你幹什麼?別拿走我的東西,這裡可是很冷的!”他急忙阻止對方,可得到的響應,卻是她匆匆離去的背影。
她竟然不理他,還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
吃驚地看著微微晃動的草簾,常惠心裡又氣又無奈。
過去,他只覺得她十分安靜,走路輕巧、說話輕聲,可今天,他才發現她不但膽子大,脾氣也大,除了妄為到不僅冒充他的妻子,還為了留下而欺騙他!
回想芷芙以沉默和冷靜,屢次漠視他的命令,還毫不遲疑地出手教訓那個鞭打他的匈奴看守、冷眼怒斥匈奴太子、厲聲喝斥給他戴上手銬的額圖,甚至罔顧他的意願,強行將他扛上肩的一系列表現……常惠暗自苦笑,看來他不是她的對手。
他虛弱地倒在光禿禿的床上,用手壓住疼痛而滾燙的額頭,氣惱地想著,在這短短時間裡,芷芙所做出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怎能那樣?就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對解憂忠心耿耿;可對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來說,當眾冒充某個與她毫無關係的男人的妻子──而且對方還是個“囚犯”,那該需要多大的勇氣?想到此,他又不得不對她感到佩服。
可即便如此,他仍認為解憂這次的好心,卻辦了錯事。
如今,他要如何甩掉這個棘手的包袱?
望著穹廬頂,常惠煩惱不已。
無論如何,芷芙都必須走,因為這裡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儘管隔壁有間小氈房,但早已破爛不堪,冬天根本無法住人。
對他這種自小勤讀聖賢書,恪守儒家倫理道德的人來說,與一個非親非故的女人同居一室,是絕對不行的!
呃,好冷!寒氣襲身,他被迫縮起身體保暖,心裡卻惱怒地想:該死的女人,為何把氈子皮毛全帶走?該離開的是她,不是毛氈哪!
常惠想坐起身,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