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的夾子因為方才快速的移動掉下了一邊,她聽見自己狂蹦的心跳,似要跳出喉嚨來。
血肉之軀要撞到地面的一瞬間,有一雙冷涼如玉的手扳動她的腰,又把她的頭顱緊緊按在胸部,不許她看見不該看的。
“不要看。”太遲了。
她不知道藍非說了什麼,那股驚駭用什麼都遏阻不了地奔竄在她冷冰的血液裡,她的肉體驚險萬狀地飄搖著,像大海里被颶風吹過,開了傷口的船。
“我沒事了。”無鹽不知道自己在藍非的懷中待了多久,她的眼瞳裡一片紅霧,淨是人的肉體碰上地時血肉橫飛,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想吐。
“你跟我來。”她明明抖得那麼厲害還逞強。
她腿軟只走了一步,胃中翻攪的東西就一古腦兒湧上來,一口一口全嘔在藍非簇新的衫子上。
又毀了,今天的第二件衣服。藍非把紙扇插在腰際,索性攙住腳步跟跑的她。
“她……”無鹽低語。
“我會派人處理。”他的聲音很冷,跟不解人間憂愁的面容不搭軋。
無鹽捂住嘴讓自己不再吐出穢物來,也不想讓這男人牽制她。
一切都是他風流花心惹的禍,把好好的宅第變成弱肉強食的修羅場,這種情史成冊,讓每個女人都傾心於他卻不會保護自己女伴的人叫人噁心。
“放開我。”
“除非你想用爬的回兩岸依柳園去?”這是無鹽頭一遭見識到男女有別的力量,她根本掙脫不開藍非的籍制,像螞蟻撼樹的動作在終告無效後她索性不動了,沒了氣力,隨他吧。
一直默默看著一切事情的發展,藍冷露鎮靜得可怕。
無鹽的來處不再是重點,讓她眼申冒火的是下人的辦事不力。
誰捅了樓子就必須自己負責,她不會讓一滴滴不該染的塵埃沾上她的。
“姑姑,這件事就拜託你了,我要厚葬她。”藍非說得輕盈無害,可是從他身上席捲猛禽撲獵的氣息讓人顫寒。
“這真是不幸,為什麼要想不開自盡呢?”藍冷露低斂的眼睫泛起浮隱的水光,楚楚動人。
無鹽矇住耳朵,她不要聽。
藍非恍若無視他懷中人兒的動作,大步離開。
他把無鹽帶回是非亦非苑,他居住的院落。
“喝下去。”一杯濃濃的鹽水,能鎮定安神。全天下沒哪個女人這麼好運過,能讓他親自動手服務的。
“不要。”她不想欠他什麼,一杯水也不屑。
“不喝,用你剛才吐在我身上的髒東西燻你喔。”看她那副驚嚇的鬼樣子,別給她昏在這裡才好。
“我討厭你。”她心一擰,自憐的情緒浮上來。
“你已經表現得夠明白了,不用重複。”他倒是看得開,畢竟被女人討厭挺新鮮的,偶爾一次,就當調劑生活好了。
無鹽勉強喝了一口,把磁杯放回桌沿,起身要走。
“這麼討厭我,多留一下都不願意?”真是嚴重的打擊。
“我的人生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糾纏不清。”覺得耗去的氣力慢慢回來了,只希望跟這不適合交心的男人距離愈遠愈好。
“你的表情就當我是隻臭襪子似的,我得罪過你嗎?還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他的人氣下滑到這麼不堪的地步,他又沒做錯什麼!
“人命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就跟一棵大白菜的價錢相差無幾吧?”俊逸的男人都殘忍無比,人心是肉做的,然而,一個女人為他而死,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啊!
藍非當著她的面脫下袍子,一件一件,直到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沒停,繼續拉開褲腰的鬆緊帶,只剩一件緞白內褲。
“世界上的事多到數不清,凡事都要計較太累了,一笑置之不是很好,什麼都用眼淚沖洗,太費力氣了。”拉開許多椅櫃中的一扇門環,大小不一的抽屜裡全是他的衣物。
“你說的不是人話,你的良知感情呢,一條人命呢,你到底是人不是,”她大吼大叫,完全視而不見他精瘦卻不見骨的身材。
“親王府不是平民百姓家,誰想住進來就要有萬全的心理準備,不想被吃得一根骨頭不剩,就要想辦法自保,我也只有一個人,顧不了許多雞毛蒜皮的事,男人是天,不過天也有顧不周全的時候,不能自保的人死了能怪誰?”他毫不修飾的笑臉一點也看不出任性。
“她傾心過你,這也錯了?”擁有各方優勢權威的人就能草菅人命,您意輕狂?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