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蘭的袋子是花布做成的,彭石賢背上這袋子,李超蘭就空著一雙手走路了。她又與彭石賢並肩走在一塊,邊說邊笑,過路的人都對這兩個有點故意張狂的男女學生投來驚異的目光,好在這些陌生人只是擦肩而過,可以不予理睬。而進入小鎮的街口就大為不同,熟人見面不能不招呼,還有躲避不及的不真不假的問話:“石賢,你是領回媳婦了麼?”
兩人不由得滿臉通紅,緊著腳步,逃跑似地進了家門。他們這次幼稚可笑的反世俗示威,雖然表現得不算心虛膽怯,可也不是從容鎮定。
黃大香已經知道兒子今天有可能攜客歸來,剛才吳國芬就來通報了訊息:“香嬸孃,石賢快到家了,該準備荷包蛋呢!”
“到了家也來得及打荷包蛋的,”黃大香問,“你能算計石賢這會就能到家?”
吳國芬描述著:剛才,小星星與他的弟弟在鎮東頭的松崗上拾柴回來,他說見著了石賢叔,可這石賢叔就是不理睬他們,只顧著與個女孩子說笑,小星星這會還在生氣呢。
“我說香嬸孃,如果石賢給你領個媳婦回來,你忙得過來麼?”吳國芬從小星星的話中幾乎可以肯定,這女孩子除了那個叫蘭妹子的不會是別人。
“就怕沒那種好事呢!”黃大香高興地說,“待到擺席的日子,自然少不得你當姐的幫忙了。”
彭石賢進屋時,黃大香燒好了飯菜,自然沒少荷包蛋。
兒子帶著個女朋友歸來讓黃大香喜出望外。大方的李超蘭今天卻現出幾分激動,幾分羞澀,只低聲叫了聲“伯孃”,黃大香倒覺得這很得體。
彭石賢則生硬地說:“媽,你認識她,她得在我家住下──我一個人睡閣樓上得了。”
“好,好,”黃大香口裡答應,卻不能不留有迴旋餘地,“這事你別操這心,先趁熱吃飯吧。”
吳國芬給客人倒來了洗臉水,滿臉帶笑,李超蘭連忙接過來:“太客氣了,國芬姐,真謝謝你。”
李超蘭被她那奧秘盡知的眼光打量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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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石賢與李超蘭吃飯的時候,黃大香招呼吳國芬到一邊:“這得麻煩你作姐姐的了,我看還是讓蘭妹在你那裡搭鋪為好,這才好說話──她墨姑媽在省城學習沒回來呢。”
“不行,我那裡不能搭鋪。”黃大香未料這不成問題的事讓吳國芬一口回絕了,吳國芬也不意自己的話如此生硬,她見香嬸給噎著,又補充說,“我與華玉共鋪,容蘭妹不下了──再說,你何必多心?進了你家門就是你家客,怎麼好向別人家送?”
黃大香頓時發覺自己忽視了另一個女孩子的情感,那就是張華玉。以往石賢一回到家,華玉就會與嫂子一同來這裡坐一會。她先是因病,後來又因家裡缺勞力,小學畢業後便棄學了。這是個十分本分的孩子,但她對石賢的事一向關心,她與石賢親如兄妹,可也是異性的青年男女啊,這李超蘭的到來可能會引起她怎樣的感想?不管怎樣,安排李超蘭去張家住宿是顯然不妥了,黃大香難怪國芬的話語有些唐突,她“噢”、“噢”地應答著便不再吭聲,吳國芬感到再多加解釋也似乎不妥,就緘口了。
如果李超蘭只是作為彭石賢的同學住下來,黃大香尚無太多的顧忌,但現在明明不只是這種情形,便是她往後真能成為彭家的兒媳,這樣處事也會讓人笑為草率,何況李家大院怎麼說也是書香禮義之家,李超蘭孤身一人,又沒有長輩在近前,留下她來,還可能給人一種乘人之危的錯覺,按照黃大香的想法,於人於己都是不能這樣作的,但這話又不便與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挑明。正在黃大香左右為難的時候,來了個救星龍嫂。
龍嫂聽黃大香說了難處,覺得自己義不容辭,憑著她的熱情坦誠,一席話就說通了這件事:“蘭妹,今天不在這裡見著你,你會不會去看看龍伯孃?學校都放假了,偏是你墨姑媽在省城讀書回不來!你回小鎮好,虧你沒忘掉這土生土長的地方,我在你墨姑媽家進進出出,她從沒把我當外人,墨姑媽不在,你就上我家去住吧,紅茹會有給你吃的──我可不是與你香嬸爭客人啊,蘭妹的事我替她做主了──有眼力,你們真是那戲裡唱的,郎才女貌的一對,到時,可少不得請我來給你們作大媒啊──超蘭,你就住我家好了。”
這事讓龍嫂坦坦蕩蕩地說出來,反倒叫彭石賢與李超蘭都不自在,李超蘭連那“回鄉搞社會調查”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安排李超蘭往龍嫂家本來是黃大香的想法,剛才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