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他盯著她,不禁有些好氣又好笑。“我怎麼可能這樣就放棄你了?雖說一天吃一道爛菜是我的極限,你這道菜做得雖差,但你的苦心和努力,我也嘗得出……”
“那我可以再重做一次嗎?”她稍稍鬆了口氣,卻仍然帶著一絲誠摯盼望的央求。
“不,若是照這法子做下去,你再做一百次也一樣難吃。”他毫不客氣地道。
哇,這話真是、真是!東施施倒抽了口涼氣,有些自尊受傷地捧著心口兒,眨巴著眼兒可憐兮兮地啾著他。
駱揚被她的模樣逗笑了。“抱歉,公事公辦,難吃就是難吃。”
“那怎麼辦嘛?”她嘟起小嘴,不由得懊惱了起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總不能不做這道涼拌菜,也總不能在遇到所有應該調醬汁的菜式時就跳過、略過吧?”
“別心急,”他成竹在胸地笑著,“我幫你想到了個好方子。”
“是什麼?”她雙眼倏地亮了起來。
“記菜的分量和醬汁的比例,還有,這道醬汁可在前一日先煮滾過,靜置一日,那麼醋的酸味與糖的甜味便能巧妙融合在一塊兒,嚐起來會更溫潤順口,而且也可以避免醬汁與菜餚相拌時,甜酸度不均勻的問題了。”
她臉上滿滿都是崇拜之色,歡喜地望著他,“師父……呃,我是說總御廚長,你真的好厲害哦!”
“這還是基本常識。”他忍不住捉弄她。
“知啦知啦,”她小臉紅了起來,輕悴道:“就知道駱總御廚長廚藝蓋世,只要拿出一丁點‘ 基本常識’ 就足以令我等甘拜下風、五體投地、自慚形穢、自嘆弗如……”
“嗯,雖然廚藝不佳,但馬屁功夫一流。”他摩掌著下巴,頻頻點頭。“還算有可取之處。”
“師!父!”厚,幹嘛這樣笑人家啦? 駱揚哈哈大笑,伸手親暱地揉了揉她的頭。“現在知道練好廚藝,就可以像為師這麼臭屁了吧?”
“拜託,師父你的臭屁應該是打從孃胎裡帶來的吧?”她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地道。
“那可不?”他得意洋洋。
她想給他一記白眼好殺殺他的自大和威風,可是他驕傲得意的笑容卻像極了一頭吃飽饜足的獅子,姿態看似懶洋洋,實則佔盡上風。
東施施嘴角往上彎,心窩漲滿了熱熱的、暖暖的甜蜜滋味。
像他這麼優秀驕傲的男人,居然會喜歡上她這麼不起眼又傻乎乎的小丫頭?
……真的像在做夢一樣呀!
在喜孜孜、甜蜜蜜得有些暈陶陶之際,東施施內心深處卻也隱隱不安地忐忑著,錯手毒害了孃親的她,真的有資格擁有這麼美好的幸福嗎?
自從七歲起便吃不出食物滋味後,除了一日三頓正餐外,東施施手邊常會有各式各樣的零嘴,她下意識不斷在嘗、在試、在吃,其實也是在暗暗盼望著,終有一天,她能夠再嚐出食物的酸甜苦辣鹹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或許,也就代表在天上的孃親已經原諒了她錯煮人參粥而造下的深重罪孽。
她知道這只是自我欺騙和自我安慰。
可她心底也很明白,孃親怎麼會怨、會恨自己的孩子呢?
尤其那的確是一個意外,雖然後果卻是如此殘酷、悲慘且致命。
但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在情感上,她卻無法擺脫狠狠自我鞭笞的良心譴責。
和娘失去珍貴的性命相比,她只不過是失去了味覺,這樣的懲罰,一點都算不了什麼……
因為誤煮人參粥害死了娘,所以她再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夠做出令人感覺到幸福的料理。是駱揚,罵醒了她,也點醒了她,讓她就算身處自責與畏懼之中,也要學會勇敢面對自己的錯誤,勇於承擔自己的責任。能夠遇見他,令她這渾渾噩噩、混吃等死的人生開始有了新的意義與價值。
只是,她最近心中卻總隱隱有個疑惑!
“師父,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夜裡,第三道“鴛鴦同心”蓮蓉包在竹編蒸籠裡炊蒸之際,守在灶口邊的東施施望著身畔佇立的駱揚,突然脫口問出。
駱揚聞言一怔,俊臉可疑地微紅了起來,哼聲道:“你現在該擔心的是這‘鴛鴦同心’ 蓮蓉包倘若蒸得不成功,還得再重新揉捏發麵一回吧?”
“師父,幹嘛害羞不敢坦白說呀?”她睜大滾圓眼兒,是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他是看中自己哪一點嘛!
“我駱某人平生從不識‘害羞’ 二字怎生寫,我會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