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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的房間裡,他們的氣味及體溫相互暈染著,每一聲細微的喘息都近在耳畔。
他們在微弱的燭光下摸索著彼此的身體,彷彿想在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夜裡,將對方緊緊擁有……
第十章
清晨,鎮淮在雞啼聲中醒來。
凝睇著身邊沉睡的水脈,他突然有一種不想驚醒她的念頭。這會兒要是驚醒了她,她一定拼死拼活地不讓他走。
想著,他悄然地翻身坐起;轉過頭,他依戀不捨地再看看她。
這一張俏臉,他還沒看夠,而他想,他終此一生也不可能看夠,所以……他一定要回來。
雖說他並不將成敗看得如此重要,但他知道這一戰,他是絕對不能輸的。
時間已經不容他再耽擱,若不盡早啟程,恐將誤了約戰之期,彎下腰,他穿上了鞋。
正當他穿妥了鞋,準備站起身來之時,兩隻柔若無骨的玉臂自他身後環住了他的腰。
她沒有說話,只聽得見她細微的啜泣聲……
鎮淮眉心一揪,這就是他最怕的事情。他可以輸、可以死,但他就是怕她為他落淚。
“水脈……”他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捏著。
水脈趴在他背上,淚水淌溼了他的衣服,“不管你是生是死、是勝或敗,我……我都會等你……”
他沉沉地嘆了口氣,“知道了。”說著,他輕輕扳開了她的手,“我走了。”
他沒回頭,只是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房間。
不是他不想回頭,而是他不敢,也不忍回頭。他知道當他回頭時會看見什麼,而那也是他害怕回頭的原因。
此刻的他絕不能因為其他事情而分心,他必須更專心一意、心無旁騖地面對這次決戰,因為……他不想輸、不能輸,當然也不敢輸。
* * *
鎮淮以絕妙的輕功在山徑中飛馳登高,寂寥的山林中,除了瀑聲風聲,就只剩下他的呼息。
半天的時間,他終於登上了少有人敢嘗試登頂的天都峰。
站在山風呼呼如浪捲來的天都峰上,一種眾山我下的征服感便油然而生,果真如高居天上俯視人間般。
同一刻,一道黑色身影從另一邊出現,那人手提長刀,英姿颯颯,想必就是範辛之子。
兩人都未開口,只是沉默地互相凝視。
山風在耳邊呼嘯著,仿若出征前的戰鼓般激昂。
範長志趨前一步,“我們可以開始了?”
陸鎮淮往前邁進,將他睇個仔細。突然,他撇唇一笑。
“你笑什麼?”範長志眉頭一皺。
“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鎮淮問道。
範長志一怔,一臉意外地望著他。
“在茶棧時,我們見過,然後你又化身黑衣人……是不?”他一向眼力過人,早將範長志看個清楚。
“陸兄好眼力。”範長志沒想到他觀察力如此高超,當下是既驚訝又佩服。
“誇獎了。”他謙遜一揖。
“此次決戰,生死自負,陸兄可有異議?”範長志抱著必死決心應戰,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陸鎮淮搖頭,“我只有一事相求。”
“請說。”範長志不加思索地道。
“若我命絕範兄刀下,請將我屍身帶回山下的雲松客棧。”他說。
範長志一頓,“你妻子還在那兒?”
他一笑,“若死不見屍,我怕她會傻傻地在那兒等。”
“我答應你。”範長志毫不猶豫地回應。“倘若死的那個人是我,你就將我葬在天都峰上,行嗎?”
“行。”陸鎮淮乾脆地說。
範長志面帶笑容,但眼底亦充滿了不安。
範長志拔出長刀,沉聲道:“那……開始吧!”
陸鎮淮一頷首,刷地抽出鞘中的長刀。
這柄刀是他師父狂刀所贈,整支刀身是青銅鍛造,樸實無華,卻閃耀著震人的青色光芒。
“好刀!”範長志忍不住驚歎。
“我以當年打敗範老前輩的刀來迎戰,總算不辱你刀神之名吧?”鎮淮唇邊勾起一抹惺惺相惜的笑意。
範長志眼神一凝,縱聲而笑,“謝了!”話落,他飛身向前,揮刀姿態如出柙猛虎般。
鎮淮全心迎戰,亦有如天上青龍。
這一場龍虎之鬥,在一向靜穆孤寂的天都峰上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