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提曾是光耀大6的近東第一美人,但此時你看著她貼著頭皮的那層薄薄的頭髮,活像是沙漠裡乾枯的莎草,其間還夾雜著不少銀絲,大概不能憶起她作為第一美人的往日榮光。
阿肯娜媚小心地把蜂蠟混合剛剛取來的棕櫚樹的樹脂,調成一種帶著甜香的油狀物質,均勻地抹在母親的頭上,據皇家醫生說,這樣可以有效預防白髮。
“你好少這樣主動服侍我,阿肯娜媚。”納菲爾提提愜意地閉著眼睛,她放鬆的表情顯示她正在享受這份服侍:“往常的你,會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除非我同你說話,不然你可以整天一言不發。所以,你現在是有什麼請求嗎?”
阿肯娜媚沒有說話,從侍女手中接過打著精緻卷子的假髮,小心地扣在母親頭上,又用纖細的手指將每根都散發著香氣的髮絲打散,讓它看上去蓬鬆而自然,又固定好蛇形金冠,這才看著煥然一新的埃及皇太后小心翼翼地開口:“母后,我只是有點想念底比斯。”
“我們是來祭祀你的父親的。”納菲爾提提嘴上這麼說,臉上卻並沒有不悅,甚至有那麼一絲痛快:“你這麼說,可是會讓你的父親傷心呢!”
她摸了摸女兒年輕的面龐,取笑她:“你想念的不是底比斯,是你那年輕的法老。”
阿肯娜媚垂下眼簾,不肯讓旁人看到自己眸子內紛繁的情緒,納菲爾提提和隨侍的女官們只當年輕的皇妃害羞了,發出友善的竊笑。年華老去的皇太后看著女兒因為低頭而越發凸顯的肌膚細膩的頸項,眼神複雜,良久,她喚阿肯娜媚將自己攙扶起來,同時詢問萬年廟的祭司:“祭禮都準備好了嗎?”
祭司點頭稱是,納菲爾提提便昂首闊步朝外走去,路上除了她對阿肯娜媚一定要披上斗篷遮陽有所微詞之外,通往萬年廟的行程整個嚴肅而安靜。
所謂萬年廟實則是埃及法老的陰廟,功能在於讓法老到了另一世,依然能統治“萬年”。因埃及人信奉永生,篤信死後世界,萬年廟時常比陽世的神廟建造得更為華美莊重。先王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萬年廟,有一個埃及人如今不敢提起的名字——“阿赫那頓”。
所有人都跟隨祭司在神廟門口的石盆裡淨手,之後納菲爾提提接過了阿肯娜媚手上提著的花束和祭品籃子。
她們面前是昂貴的價比黃銅的黎巴嫩雪松所鑄成的大門,木料上鑲嵌著正一圈的黃髓玉,似乎泛著不可跨越的光芒。門內的通道是純銀製成的,脫了鞋赤腳踩在其上,有一種漫步於尼羅河河面的錯覺。**的氣息迎面襲來,彷彿將要進入的地方是一個仙境所在。
長長的通道內,兩側牆壁是顏色幼嫩潔細的雪花石膏,刻滿了所有曾統治過埃及的法老的名字。這許多至高無上的名字裡,唯獨沒有這座萬年廟的主人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名字,在臨近通道盡頭的牆面上,只留下一個刺目的大坑。
納菲爾提提對著大坑駐足半晌,最後終是轉身離去。然而萬年廟內部更加滿目瘡痍,立柱上所有歌頌法老身前偉績的象形文字被盡數鏟去,就連阿蒙霍特普四世坐像的雙腿也早已不翼而飛。
阿肯娜媚相信,若不是那座花崗岩的石像太過高大,難以攀爬,那些復辟的阿蒙神祭司最想斬下的,一定是父親的頭。
頭戴豺狼阿努比斯面具的祭司喂她們吃下象徵復活的麥穗,帶領她們登上強韌的紙莎草的帆船,沿著底下暗河從萬年廟後方航行出去,流連於陰雲密佈的阿拜多斯的聖湖上,而聖湖之外的區域,分明萬里烏雲、晴空一片。
祭司喃喃地念起復活的咒語,卻不知帆船上就隱藏著一個死而復生的人。
納菲爾提提撿起身邊放置的花束,有鳶尾、有矢車菊還有一些鮮豔的不知名的沙漠裡的小花,她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捻動著花朵,撥拉下那些五彩繽紛的花瓣,隨意地灑進聖湖裡。
她突然對阿肯娜媚說道:“關於圖坦卡蒙法老提議修繕這座萬年廟的提議,我作為皇太后及遺孀,並不打算同意。”
阿肯娜媚並不感到意外,因為這些都是她曾經歷過的,但是這次她詢問了理由:“為什麼?母后您都看到了,父親的陰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法老提議這件事,宰相阿伊和霍倫海布將軍都沒有表示反對。”
“我反對。”納菲爾提提很不耐煩:“我是最有資格反對的人,阿蒙神已經重返大地,重提你的父親,就是和整個埃及在作對。你和圖坦卡蒙還年輕,不要忘乎所以以致動搖了統治的根本。”
阿肯娜媚一急:“母后,那是我和圖坦卡蒙的父親。”
“那也是我的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