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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了……”

“我不想接受這一切!”布魯諾大聲喊道,繼而驚訝地眨巴著眼睛,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大聲嚷嚷。(事實上,他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繃緊了神經,做好準備,打算在必要的時候逃之夭夭。但是,今天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會讓父親生氣——而且,如果布魯諾對自己足夠誠實的話,他就不得不承認父親其實不太會生氣;父親變得平靜而陌生,並用他的方式來結束談話——而不是對著布魯諾嚷嚷,滿屋子追他——父親只是簡單地搖搖頭,表示他們的爭論已經結束。

“回你的房間去,布魯諾。”父親用這樣一種平靜的語氣說話,布魯諾明白他是認真的。於是他站起來,眼睛裡湧出沮喪的淚水。他朝門走去,但是開門之前他轉過身來,問最後一個問題。“父親?”他發問了。

“布魯諾,我不想——”父親不耐煩了。

“不是關於這個的,”布魯諾馬上說,“我要問另外一個問題。”

父親嘆了一口氣,但是表示可以問,以此來結束這次談話和爭論。

布魯諾又思考了一下他的問題,這次他要尋找合適的表達方式,不想再表現得魯莽而不合作。“外面那些人是什麼人?”最後,他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父親把頭歪到了左邊,好像被這個問題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士兵,布魯諾,”他說,“還有秘書、工作人員,你以前肯定見過他們的。”

“不,不是他們,”布魯諾說,“是從我的窗戶看到的那些人。在小房子裡的,很遠的地方。他們都穿得一模一樣。”

“啊,那些人,”父親說著,點點頭,微微笑了笑。“那些人……呃,他們根本就不是人,布魯諾。”

布魯諾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們不是人?”他不明白父親在說什麼。

“嗯,至少不是我們所理解的範疇,”父親繼續說,“但你現在不用替他們操心,他們跟你沒關係,你跟他們沒有任何相同之處,只管在你的新家安頓下來,這就是我要求的。接受你所在的環境,你會發現其實很容易。”

“好的,父親,”布魯諾雖然答應著,但對這一回答並不滿意。

他開啟門,這時父親叫住他,站起來,揚了揚一邊的眉毛,好像在告訴布魯諾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布魯諾想起父親所做的手勢和喊的口號,於是又依葫蘆畫瓢地模仿起來。

他立正站好,腳跟併攏後,把右臂揮至空中,儘可能深沉而清楚地發音——儘可能像父親一樣——只要離開有士兵的場合,他就得說。

“嗨,希特勒!”他喊道,他想,這其實就是在說,“好的,再見,下午愉快。”

第六章 薪水太高的女傭

幾天後,布魯諾在他的房間裡,躺在床上,看著頭上的天花板。白色的油漆已經裂了,開始剝落,非常難看,不像柏林的房子有那樣好的油漆活兒。那裡的牆漆從來不會有裂痕,每年夏天母親都要請裝修工人進行保養。這天下午,他躺在這裡,看著像蜘蛛網一樣的裂縫,眯著眼睛想著在那裂縫後面會有些什麼東西。他想象著在油漆和天花板之間的空間裡住著許多的小蟲子,它們在不停地往外推,於是把裂縫弄得越來越大,直到張開來,弄出一條豁口。這樣它們就可以擠出來,並從窗戶逃跑。布魯諾想,沒有什麼東西,哪怕是小蟲子也不會選擇在“一起出去”生活。

“這裡的每件東西都讓人討厭,”他大聲說著,雖然跟前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他的話,但是他自己聽到這些話說出來,還是讓他感覺舒服一點。“我恨這個房子,恨我的房間,甚至恨這裡的油漆活兒。我恨這裡的一切。恨所有東西。”

剛說完,瑪麗婭就抱著一大堆洗熨好的他的衣服進來了。當她見到布魯諾躺在床上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稍微低下了頭,安靜地走到衣櫃跟前。

“你好。”布魯諾說,雖然跟女傭說話不能與跟那些朋友說話相比,但是這裡沒有其他人可以聊天,況且,有人聊總比自言自語要強一些。格蕾特爾也不見了,他開始擔心自己要無聊到發瘋了。

“布魯諾少爺,”瑪麗婭安靜地回答,然後把他的背心和褲子、內衣分開,分別放入不同層的抽屜。

“我想你跟我是一樣的,對這次的安排很不滿意。”布魯諾說。瑪麗婭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告訴他,她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這裡,”他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解釋道,“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很討厭,不是嗎?你不也恨它們嗎?”

瑪麗婭張開嘴想說些什麼,但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