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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藤蔓遊走,水草卻還不斷地向裡收縮著,不對,應該說,是桑陌的雙手還在向外掙動著,傷口越來越深,能看到顏色鮮嫩的血肉,再接下來或許能看到白骨,然後可以想像,白骨會被勒斷……

「你……」女鬼停止了動作,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桑陌僵硬緊繃的臉終於有了變化,他笑了,甚至還衝繚亂眨了眨眼睛:「我疼習慣了。」

愧疚是一把刀,經年累月地切割著你的心。連心的疼痛都可以忍受,身體又算得了什麼?

自肩膀到指尖,鮮血將衣料和面板黏結在一起,桑陌閉上眼睛,等待著白骨折斷時發出的清脆聲響。猛地用勁,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如期而至,只有繚亂的驚呼:「你來了!」

身後有猩紅的花瓣飛來,來自地底深處的陰冷氣息風一般呼嘯掠過,不用回頭便知是誰。

桑陌抬手擦了擦嘴邊的血絲,道:「戲看完了?」早已察覺他就在附近,還以為要等到自己手骨盡斷他才肯現身,沒想到居然還有幾分良心。

空華不說話,將南風自驚恐萬分的繚亂手中接過,一把摟住桑陌的腰,小心避開他淌著血的雙臂,帶著兩人飛身而起。

「你因這個皇帝而死,你居然不恨他!」看著三人的背影,被冥主驚退數步的繚亂尖聲追問。

「我把他的心都掏出來吃過,你說我恨嗎?」桑陌淡淡答道。

風裡,空華說:「不要再作賤自己。」

正痛得齜牙咧嘴的豔鬼呆了一呆:「我會當作沒聽見的。」

空華的眉頭一直皺著,如果桑陌再抬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緊緊咬住的嘴唇。

第四章

被水草勒傷的痕跡一道深過一道,在原本就顯得細弱的手臂上縱橫交錯。空華拉開桑陌的衣襟,布料擦過正在冒血的臂膀,桑陌蹙起眉頭髮出一陣抽氣聲。

「都疼成這樣了,還嘴硬什麼?」南風還昏迷著,空華堅持先為桑陌療傷。自從回到晉王府,冥府之主的臉色一直是陰沉的。

桑陌被強硬地按在椅子上制住雙手,虛弱地動彈不得。半晌,待疼痛過去了,才長舒一口氣,道:「疼不在你身上,別來假好心。」

空華聞言,抬起頭來看他,桑陌沒好氣地剜他一眼,雙眼瞪起,眉毛倒豎,亮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好似一旦空華再說什麼就要撲上來咬他一口。

空華卻不招惹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將白色的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牢牢握緊在掌中的手腕止不住顫抖著要掙脫,動作再輕柔,還是疼到他了:「疼你就說一聲。」

卻再沒聽到聲響,只是手腕顫抖得更劇烈,但自始至終不再往後退縮。這又是桑陌在強迫自己忍耐。

無聲地嘆一口氣,撫上他緊緊握起的拳頭,本就瘦得皮包骨頭的手背上,能輕易地摸到根根暴起的青筋。空華覺得自己的心被揪住了,從聽到一身血紅的豔鬼說出那句「我疼習慣了」開始。

一手鑽進他的拳頭裡讓他和自己兩手相握,另一手小心地為他將藥粉抹開。桑陌悶哼一聲,尖利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扎進他的手背裡。空華握著他的手,交握的掌心中溼漉漉的,不知是誰的汗水。夜已深,風漸小,屋裡一時間靜得只能聽到南風平穩的呼吸聲。空華有種感覺,這樣的情形從前也曾遇到過,卻想不起究竟是什麼時候。

傷得太多,一整瓶藥粉轉眼就要倒空,這時才聽桑陌道:「你才帶了一瓶藥?這麼小氣!我身上還有傷呢。」聽語氣比方才精神了些,也有氣力來給人添堵了。

「那你就別咬嘴唇,再弄傷就真的沒藥了。」想也知道,他強忍著不出聲必定是咬住了嘴唇。可是話已經說晚了,桑陌唇邊正暈開一抹紅,彷彿在嘲笑他遲來的關切。空華垂下眼,在他臂上用力一按,才施下三分力,便滿意地聽到豔鬼的吸氣聲。抬手用袖子替他擦去額上的冷汗,桑陌往裡縮了縮,眼睛閃了閃,鬆開了扎進空華手背裡的指甲,低聲咕噥了一句:「做這副樣子給誰看?」

空華不做聲,為他將手臂上的傷口包紮齊整。目光落到他赤裸的上身,雖然也是傷痕累累,較之手臂,傷勢更輕一些,只是此刻豔鬼元氣正弱,原先刻意隱下的舊傷疤痕也露了出來,還有些尚未褪去的剮刑痕跡,新傷疊著舊傷,乍一看,同樣慘不忍睹。於是眉頭便蹙得更緊,臉色越發陰沉。

「我以為做豔鬼不用與人廝殺。」口氣不自覺變得嚴厲,下手卻加倍小心。

識時務的豔鬼不再咬唇隱忍,「嘶——」地吸了口氣,道:「就不能是摔倒蹭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