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火冒三丈地衝他嚷:“誰準你答應她的?跟她一起生活的人是我不是你,我費了多大的勁兒給她立規矩,你倒是全送人情。你他媽怎麼就跟美國一樣處處裝大方充好人,把別人家裡攪和得亂七八糟以後就什麼都不管了,還一個勁地覺得自己挺仗義——好人他媽不是這麼當的!”其實,我承認,我是有一點兒忌妒。看著現在的雪碧和西決說話時候那種值得信賴的眼神——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來建立我和她之間的那一點點“自己人”的默契,可是西決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能做到,還比我做得好。我真不明白,吃苦受累的人明明是我,可是被人感激的人就成了他——偽善真的那麼管用麼?
“姐,這麼點兒小事你至於嗎?”他苦笑地看著我,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轉向雪碧,“不過雪碧你想想看,要是真的帶著可樂去上學,被你的同學們看見怎麼辦,你不怕大家笑你麼?萬一被同學弄壞了也不大好……”
“現在你想改主意討好我已經晚了!”我打斷他,“而且答應了人家的事情你想反悔麼?你這樣不是教小孩子言而無信麼?”
南音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天哪,你們倆這種對白,聽上去就像是雪碧的爸爸媽媽一樣,真受不了你們!”
“不會有那種事的。”雪碧安靜地說,“誰要是敢把我的可樂弄壞了,我就殺了他。”
一片錯愕的寂靜中,換了南音像牙疼那樣的吸了口氣,“cool——雪碧,你做我偶像吧。”
5月19日,整個國家為那場災難降了半旗。整個龍城的夜晚是寂靜的。所有的娛樂場所在接下來三天內都是沉默地打樣。就這樣,我的店在剛剛開業的第一天接到了三日哀悼的通知。原本我以為,所有新聞裡講的事情最終只是存在於新聞裡而已,不過這次,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三叔和小叔坐在那個已經荒了很久的棋盤前面,小叔撫摸著肚子說:“都不記得有多久沒和你下一盤了,恐怕我手都生了。”黑白的棋盤和散落在沙發上的所有黑白封面的雜誌放在一樣,顯得不像平日裡那麼突兀和打眼。三叔抬起頭,掃了一眼電視螢幕上天安門廣場上降半旗的鏡頭,說:“無論如何,以國家的名義,向一些沒名沒姓的人致哀,是好事情。”小叔粗短的手指捏著一顆棋子,點頭道:“誰說不是。歷史是誰造的,我說不準,但是說到底,都是靠我們這麼卑微的人生生不息,才能把它延續下來。”雪碧在一邊清晰地點評:“聽不懂。”三叔有點兒驚訝地“呵呵”地笑,“我也聽不懂。所以說,你們這些文人就是可怕。”小叔臉立刻紅了,“你這就是在罵我了,我算哪門子的文人。”
我看到了,陳嫣坐在餐桌的旁邊,眼睛靜靜地停留在臉紅的小叔身上,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柔軟,像是一個母親,在遠遠地看著自己想要在小夥子中間出風頭卻沒能成功的孩子。想想看,若是換了我們十七歲的年紀,當陳嫣還是唐若琳的時候,聽見小叔在講臺上說出剛剛那句非常有文化的話,眼神裡一定除了羞澀的崇拜,就是崇拜的羞澀。歲月就是這樣在人身上划過去的。其實,不止陳嫣,十七歲的我又何嘗不崇拜那個總是妙語連珠的小叔。那時候,我們所有人的世界都只是一個教師那麼大,一個站在那個獨一無二的講臺上的人很容易就能成為照亮我們的一道光。只是我們都忘記了,他可以輕易地被我們仰視,只不過是因為,我們必須坐著,只有他一個人有權力站著,而已。聽著小叔上課的時候我偶爾也會想想,我若能去大學裡念個培養淑女的專業也不錯,比如文學、藝術什麼的。只可惜,我沒有那個命。所以我那時候很討厭江薏,那個大學教授的女兒。渾身上下充滿了一種非常有錢的人家的孩子都未必 會有的優越感——那種“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要做和你們不同的事情”的氣質。其實她未必是故意的,可這也正是生活殘忍的地方——很多人都是不知不覺間,就造了孽。
陳嫣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在他的身上。她衝我勉強的微笑了一下,“廚房裡的湯可能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去叫西決出來喝?”我懶懶的回答道:“你自己去叫他吧。”然後我壓低了嗓音,“現在北北都出生了,你還總那麼躲著他不跟他說話,也不算回事。”她沉默,臉上的表情有點兒不自然,我說的百分之百是真心話,不過像她這種心理陰暗的人會怎麼揣摩,我就不知道了。
南音愉快的小臉從書房裡探出來,“姐,電話,是個男的。”
那個“男的”是方靖暉。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東霓,我就是想提前通知你一聲,這兩天裡,等著接我的律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