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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蟀,

在山上鳴叫啁啾,

金琵琶、金鐘兒,還有紡織娘。

還有這樣一首民歌:晚風吹拂,大烏鴉啊,驀地飛離了杉林。但從這個視窗俯視下去,只見杉林前面今天也仍然飄流著一群蜻蜓。黃昏快降臨了,它們匆匆地加快了飄流的速度。

島村出發之前,在車站小賣部裡找到了一本新版的這一帶的登山指南,把它買了下來,漫不經心地閱讀著。上面寫道:從這房間遠眺縣界的群山,共中的一座山頂上有一條穿過美麗池沼的小徑。在這附近的沼地上,各種高山植物的花朵在爭豔鬥麗。若在夏天,紅蜻蜓漫天飄舞,有時停落在人們的帽子上、手上,有時甚至停落在眼鏡框上,那股自在勁兒同受盡虐待的城市蜻蜓,真有天淵之別。

但是,眼前的一群蜻蜓,像被什麼東西追逐著,又像急於搶在夜色降臨之前不讓杉林的幽黑抹去它的身影。

在夕暉晚照下,這座山清晰地現出了山巔上楓葉爭紅的景色。

“人嘛,都是脆弱的。據說從高處摔下來,就會粉身碎骨。可是,熊什麼的,從更高的岩石山上摔下來,一點也不會受傷。”

島村想起了今早駒子講過的這句話。當時她一邊指著那邊的山,一邊說岩石場又有人遇難了。

人如果有一層像熊一樣又硬又厚的毛皮,人的官能一定很不一樣了。然而,人都是喜歡自己那身嬌柔潤滑的面板。島村一邊沉思,一邊眺望著沐浴在夕陽下的山巒,不禁有點感傷,戀慕起人的肌膚來。

“蝶兒、蜻蜓,還有蟋蟀……”不知是哪個藝妓,在提早吃飯的時間裡,彈起拙劣的三絃琴,唱起這首歌來。

登山指南書上僅僅簡單地記載著登山的路線、日程、客棧、費用等專案,反而使空想自由馳騁了。島村頭一次認識駒子,是從積滿殘雪、抽出嫩芽的山上,走到這個溫泉村來的時候。現在又逢秋天登山季節,在這裡遠望著留下自己足跡的山巒,心兒不由得被整個山色所吸引。

他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不辭勞苦地登上山來,可以認為這是一種典型的徒勞。正因為如此,這裡邊還有一種虛幻的魅力。

儘管遠離了駒子,島村還不時惦念著她,可一旦來到她身邊,也許是完全放下了心,或是與她的肉體過分親近的緣故,總是覺得對肌膚的依戀和對山巒的憧憬這種相思之情,如同一個夢境。這大概也是由於昨晚駒子在這裡過夜剛剛回去的緣故吧。但是,在寂靜中獨自呆坐,只好期待著駒子會不邀自來,此外別無他法。聽著徒步旅行的女學生天真活潑的嬉戲打鬧聲,島村不知不覺間感到昏昏欲睡,於是便早早入眠了。

過不多久,好像就要下陣雨的樣子。

第二天早晨醒來,發現駒子已經端坐在桌前讀書。她身穿普通的綢子短和服。

“醒來了?”她靜靜地說罷,瞧了瞧島村。

“怎麼啦?”

“睡醒了?”

島村猜想:她是在自己睡著之後才到這裡過夜的吧?他掃視了一眼自己的睡鋪,拿起枕邊的手錶一看,這才六點半鐘。

“真早啊。”

“可是,女傭已經來添過火了。”

鐵壺冒出水蒸氣,活像一幅晨景。

“起床吧!”

駒子站起來坐到他的枕邊。那舉止非常像一個家庭主婦。

島村伸了伸懶腰,就便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一邊撫弄著小手指頭上彈琴磨出的繭子,一邊說:

“困著呢,天剛發亮嘛。”

“一個人,可曾睡好?”

“嗯。”

“你還是沒有把鬍子留起來。”

“對了,對了。上次分手時你說過讓我蓄鬍子。”

“反正你會忘記的,算了。你總是剃得乾乾淨淨,留下一片青痕。”

“你平時卸下白粉,不也是像剛刮過臉一樣嗎!”

“臉頰又胖了吧?臉色蒼白,沒有鬍子,睡著的時候,臉兒滾圓,真有點怪哩。”

“顯得很柔和,不是很好嗎?”

“靠不住啊。”

“討厭,這麼說,你一直盯著我?”

“嗯!”駒子微笑地點了點頭,突然又像著了火似地放聲大笑起來,不知不覺地連握住他的手指的手也更加使勁了。

“我躲在壁櫥裡了。女傭完全沒有發覺。”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躲進去的?”

“不是剛才嗎,女傭來添火的時候嘛。”她想起來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