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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從室內浴池上來,駒子完全放了心,又用平靜的語氣開始訴說起自己的身世來。

她甚至談了這樣一件事情:在這裡接受第一次檢查的時候,她以為跟雛妓時一樣,只把胸部敞開,所以被人家取笑,後來她竟哭了起來。她還如實地回答了島村的詢問。

“那玩意兒來得非常準,每月提前兩天。”

“可是那玩意兒來時出去赴宴,不感到麻煩嗎?”

“嗯,你連這個都曉得。”

每天到出名的溫泉洗澡可以暖暖身子,而且為了赴宴往返舊溫泉和新溫泉之間還得走一里地,在山溝裡又很少熬夜,所以身體健壯,不過還是長著一副藝妓常見的窄骨盆,骨架橫裡窄、縱裡厚。儘管如此,她之所以能把島村從老遠吸引到這兒來,乃是因為她身上蘊藏著令人深深同情的東西。

“像我這樣的人不知還能生孩子不?”駒子一本正經地問。她是說,眼下專跟一人交往,不就同夫妻一樣嗎?

島村這才知道駒子有這樣一個男人。說是從她十七歲那年開始跟了他五年。島村很早以前就覺得有點驚訝。後來才明白駒子何以那麼無知和毫無警戒。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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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還是雛妓時就替她贖身的那個人死後,她剛回到港市,就馬上發生了這樣的事。駒子說,開啟始到如今,她就討厭那個人,同他總是有隔閡。

“能維持五年,總算是不錯了。”

“曾經有兩次都快要分手哩。一次是在這裡當藝妓,一次是從師傅家搬到現在這個家的時候。可是我的意志太薄弱了。我的意志實在太薄弱了。”

她說,那人是住在港市。因為把她安頓在那裡不太方便,趁師傅來這個村子時就順便將他帶來的。人倒很親切,可她從來未曾想過把自己許配給他,這事太可悲了。由於年齡相差很大,他只是偶爾來一趟。

“怎樣才能斷絕關係呢?我常常想,乾脆做些越軌的事算了。真的這樣想過啊!”

“越軌多不好啊。”

“越軌的事我做不來,還是天生做不來啊。我是很愛惜自己的身子的。要是我願意,可以把四年期限縮成兩年,可我不想勉強去做,還是身子要緊。勉強做了,也許會賺到許多錢。期限嘛,不讓主家吃虧就行。每月本錢多少,利息多少,稅金多少,加上伙食費,一算就明白了。夠花就行,不勉強去做。碰上麻煩的宴會,厭煩死了,我就趕緊回來。要不是熟客點名叫,太晚了,客棧也不給我來電話。自己要是大手大腳,就成無底洞了。賺到夠開銷,那就可以了。本錢我已經還了一半以上。還不到一年吶。不過,零用錢什麼的,每月也要花三十元。”

她說每月能賺一百元就夠開支。上月賺得最少的人,是三百枝,合六十元。駒子赴宴九十多次,是最多的;赴宴一次,自己可以拿到一枝,因此對主家來說,雖吃點虧,但很快就會賺回來的。在這個溫泉浴場裡,沒有一個人因增加債務而延長期限的。

第二天早晨,駒子仍然起得很早。

“我正夢見去打掃插花師傅的那間房子,就醒過來了。”

搬到窗邊的梳妝檯,鏡裡映現出披上紅葉的重山疊巒。鏡中的秋陽,明亮耀眼。

糖果店的女孩子把駒子替換的衣裳拿來了。

“駒姐。”

隔扇後面傳來了呼喊聲,卻不是葉子那清徹的近乎悲慼的聲音。

“那位姑娘怎麼樣啦?”

駒子倏地瞧了島村一眼:

“她經常上墳去。你瞧,滑雪場底下有塊蕎麥地吧,開著白花的。它的左邊不是有個墳墓嗎?”

駒子回去之後,島村也到村裡去散步。

在屋簷下,一個女孩子穿著全新的紅色法蘭絨雪褲在白牆邊拍球。確實是一派秋天的景象。

有許多古色古香的建築物,給人的印象彷彿是封建諸侯出巡的年代修建的。屋簷很深。二樓的紙拉窗只有一尺高,而且是細長條。簷前垂掛著一張芭茅編的簾子。

土坡上圍著一道狗尾草的籬笆。狗尾草綻滿了淡黃色的花朵。細長的葉子一株株地伸展開來,形似噴泉,實在太美了。

葉子在路旁向陽的地方鋪上了草蓆子在打紅小豆。

紅小豆輝光點點地從幹豆秸裡蹦了出來。

葉子頭上包著毛巾,大概沒看見島村吧。她叉開穿著雪褲的雙腿,一邊打紅小豆,一邊唱歌,歌聲清徹得近乎悲慼,馬上就能引起回聲似的。

蝶兒、蜻蜓,還有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