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衣睡去。韓彰脫掉平日之寬大服裝,換了一身夜行衣,悄悄離了店房,在一賣菸酒小亭處問了卞家疃所在方向,疾步奔去。
到了卞龍門前,只見兩扇朱漆大門緊閉,門前高掛的兩盞燈也是陰影重重。大門兩邊高牆很長,夜間看不到盡頭,牆內是一排梧桐樹,參天林立,樹的一半枝葉伸出牆外,遮住了半邊大道,使這裡透著陰森之氣,一陣清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真有不寒而誌之感。
韓彰受過專門訓練,在夜間做事,如同白日,他沿牆根走了一段,估計牆內是花園,涼亭之所。於是後退幾步,施展輕功,躍牆而入,果然,雙腳落在鬆軟的草坪上,定了定神,尋著磚墁小徑,向亮燈樓房走去,卞龍這老東西依仗牆高門堅,院內沒設任何巡更,司衛之僕,所以韓二爺不費心神來到樓前,施展他飛簷走壁之能,爬伏在大房之上,偷偷往下觀看。
樓門正廳擺設精緻桌椅,方桌前立著一位尖嘴猴腮的老頭子,手託天平在那裡平銀子,左平右平,卻不嫌費事,必要銀子比磚碼微低些方罷,共平了二百兩,然後用紙包了四封,用繩子結好,又在上面打了花押,方命小童抱定,提著燈籠,往後面送去。
這老頭有六十幾歲,頭髮花白,衣服破舊,鬍子長且有卷,想來就是卞龍。小童年紀尚幼,身體單薄,長得倒很精神,濃眉大眼,印堂發亮,只是夜深有點發困,無奈老頭子不讓休息,不得不硬著頭皮聽差。
小童端了四封銀子,朝門外走來。老頭留在那裡收拾天平。韓爺趁此機會,溜下房來,在卡子門垛子邊隱藏。
小童剛邁出門檻,韓爺將腿一伸,小童往前一撲,唧哩咕咚,栽倒在地,燈籠也滅了。
老頭子在屋裡聽見動靜,立刻開言道:“怎麼了?栽倒咧!”
只見小童提著滅燈籠進屋對火,低聲向老頭解釋道:“剛邁門檻,不小心就跌倒了。”
“小孩子家,你到底留神呀!這一栽,管保把包兒栽破,灑了銀渣兒,如何找尋呢?我不管,拿回來再平,倘若短少分兩,我是要扣你的工錢的。”老頭子一副尖酸嘴臉訓斥道。
老傢伙說著話,同小童來至卡子門,用燈一照,罷了!連個紙包兒的影兒也不見了。老頭子急得兩眼冒火,小童兒嚇得二目如燈,淚流滿面。老頭子暴躁道:“你將我的銀子藏於何處了?快快拿出來;如不然,就活活要了你的命。”
原來韓彰趁小童屋裡點燈的機會,揀了銀子,分身閃入老頭子書房,掩了門戶,偷聽外面動靜。
果然老頭急得團團轉,出口要結果小童性命。
怎麼辦?不能為報復卞龍這老傢伙,苦了孩子。韓二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借窗戶射過來的燈,揀起一支毛筆,在一塊白紙上寫了幾行小字。又趁外面熱鬧,丟入正廳桌上。
卞龍老東西正和小童在院內找那四封銀子,只見卞虎從後面出來,詢問何事,小童哭訴一番。卞虎哪裡肯信,將眼一瞪,道:“好囚搗的!人小鬼大,你竟敢弄這樣的戲法,咱們到大廳裡說來。”
說罷,拉了小童,卞龍反打燈籠在前引路,來到大房屋內,現在小童成了卞氏父子的救命線索,他們唯恐小童跑掉。
來到桌邊,早見桌上用磚碼押著個字帖兒,上面字有核桃大小,寫道:“爺爺今日路過汝家,知道你刻薄成家,廣有金銀,又因俺盤纏路費短少,暫借銀兩四封,改日再還,不可誣賴好人。如不尊命,爺爺時常夜行此路,請自試爺爺的寶刀。免生後悔!”
卞龍老東西見了此帖,登時渾身亂抖。卞虎想起白天在“大夫居”所遇大漢,摸一摸臉上澆的傷疤,將小童放了,也就發起愣來。
父子二人無可奈何,只得忍著肚子疼,還是性命要緊,不敢聲張,惟有小心而已。
韓二爺揣了四封銀子迴歸舊路,爬上一棵大樹,落在牆上,然後又翻身跳在街上,沿著街巷出了卞家疃。
從卞家疃回桑花鎮要經過一片松林,韓二爺想在這兒喘口氣,剛站住腳,遠遠聽見江西小車,吱吱扭扭的奔樹林而來。
韓彰急中生智,揀了一株大樹,爬將上去,隱住身形。沒想到小車子到了樹下,咯吱的停住。聽見一人說道:“白天將貨物悶了一天,此時趁著四周無人,何不讓她過過風呢?”
又聽有人說道:“她也和我們差不多,吃喝拉睡都需要,我也是如此想,不然悶壞了,豈不白費了工夫嗎!”
答言的是婦人的聲音,只見他們倆人從小車上開開箱子,抬出一個青年女子來,此女子身高一米四五,微豐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