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實面,怎知卻引來柳姨的疾言厲色,“河東柳氏與幽州耿氏曾對天起誓,只要李唐血脈留世一日,就得對他們克忠一日,至死方休。”
“檀心與甥兒心契意合,沒有貴賤之分,更無地位懸殊之別,恕甥兒難同意姨娘的話。”
“好,你給胡人養了兩年,咱們漢人的忠孝節義全都擺在腳下踩了。”
耿毅縐起眉頭,“甥兒從沒忘記過爹爹的教誨,他說過男子漢是不妄自菲薄的,”
“好一個不妄自菲薄,你何不親自回幽州對你父親說去!”柳姨取出藏在袖中的信,遞給耿毅。
耿毅接過信,帶了一種不服氣的倔性告訴姨娘。“順便帶檀心回去。”
“你先將你父親給你的信仔細看清楚後再決定。”
耿毅聞言,展信閱讀起來。
毅兒如晤,
為父已為你定下一門親事,對方是你在薊州、長你兩歲的表姐悅雲,因之無論是大漢、契丹或前唐公主對你有所青睞,吾兒皆需一概婉謝,萬萬不可心存非分之想。
情事緊要,盼速回北界,勿讓者父成了背信之人,徒落世人笑柄。
耿毅放下信,臉色發白,“這事太突然,我從沒聽爹提起過……”
“這個年頭人心難測,突如其來的事可多著,不止就你這一件。”
他直視他的姨娘,問道:“莫非是姨娘您給爹爹出的主意?”
柳姨沒有否認,只說:“你爹爹也認為這樣才算門當戶對。”她帶著頓老十歲的愁容,悠悠地勸誘,“不是我們故意要棒打鴛鴦,而是這樣做對大家都好。甥兒若是聰明人,就該勸檀心公主進宮,如此行之,對你、對公主及贊華先生來說,才能趨吉避凶。”
耿毅見到柳姨欲言又止的模樣,黯然問道:“姨娘您話中有話。”
“我也只能點到為止,總之,你好自為之。”
目送兩位長輩離開寶寧寺後,耿毅隨即找耶律倍商量。
耶律倍是一位性情中人,自然覺得柳氏的想法不盡情理。“既然我能把鍾愛的義女許給你,為何你老家的長輩不讓你娶一個末世的落魄公主?”
“父親認為我不該做非分之想。”
耶律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耿公既然要你北上一趟,你就去吧!我相信你是聰明人,要不了多久便會返回洛陽來。只不過我聽說了,關外局勢逐漸不穩,你一路上要多提防。”
耿毅領受了耶律倍的祝福與提醒後,找了一個適當的時機,領著耶律檀心到母親的墳前磕頭上香。
他牽著她的手,胸有成竹地對她保證,“在我跟爹爹闡述清楚後,一切阻礙定可消除,屆時盼能與你攜手偕老。”
耶律檀心忍住兜在眼眶邊的淚,冀望自己能跟他一樣樂觀,但是她特殊的身世背景與遭遇讓她對任何事都保留了三分懷疑。
她總覺得,他此去歸期難測,一股生離死別的愁緒頓時湧上心頭。
儘管如此,她仍是打起精神,主動表明自己的心志,“我在大寺等你回來。”
耿毅看著眼前的美嬌娘,眼底閃著雀躍與希望。“一言為定。”
於是,耿毅於一個孟夏的清晨,頭頂朝陽,足踏著晶瑩的露草,往北而行。
幽州 耿府
轉眼間,耿毅回到上谷已快三個月了,初返家門與老父歡聚的喜悅,早隨著秋日漸黃的枯草而變調。
這些日子裡,朝野之間發生了許多的事。其中一項便是皇上病危駕崩,新皇即位。
如果耿毅此刻身處洛京的話,絕對會感受到政治衝擊,但是北界離京千里遠,舊皇的死訊除了讓邊防務州官兵枕戈待旦、戒備加嚴以外,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還真不如損失一頭家畜來得令他們失落。
連日來,當他凝望往南遷的飛鳥時,總免不了望雲長嘆,因為他對苦求父親成全他與檀心這回事,是愈來愈沒把握。
耿父甚至將耿毅的姑父、姑母與悅雲表姐從薊州接到上谷來小住,為的就是強迫耿毅面對現實。
“耿家媳非我悅雲甥女莫屬。”耿玠坦白地告訴兒子。
耿毅不願在嘴上反駁老父,心下對這樁婚事卻是打著“能拖即拖”的主意。
他明白表姐悅雲是一個懂得應對進退的善心好女孩兒,談吐得體又端莊賢淑,待他與眾人極好,沒有一個惹人討厭的地方,而他除了與她和顏悅色地保持距離以外,能做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向天祈求。
今日,他立在城頭往南眺望,所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