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管巳之順從是勳,主要是因為愛,曹淼之順從是勳,則更多出於觀念和責任。
所以是勳覺得,自己這個老婆雖然簡單,但是不愚蠢,雖然強悍,但是不霸道,屬於可以調教也值得調教的型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他願意去維繫這段原本並沒啥感情可言的婚姻的重要前提。
這回他跑廚房去炒菜,突然聽到曹淼在門外叫了一聲:“夫君你在做些什麼?!”言語間似有羞惱之意。要是才結婚那會兒,聽到這麼一聲叫,再想起老婆身旁那些佩刀執劍的侍女,他肯定就能嚇一哆嗦,但如今自認為已經基本看透了曹淼的是勳,卻絲毫也不擔心。當下緩緩地轉過身來,夾一筷子炒雞蛋遞到曹淼嘴邊:“你先嚐嘗。”
曹淼皺著眉頭吃了,咀嚼幾下,那眉頭便瞬間舒展開來:“好生香甜,此為何物?”是勳大笑道:“你連雞蛋都吃不出來了麼?”曹淼疑惑地問道:“雞蛋如何有這種味道?夫君你……”說到這裡,突然間想起自己的來意,於是把雙眉又重新蹙緊起來:“便將雞蛋做出龍肝之味,終是下人、女子之事,夫君你豈可親自為此?豈不聞‘君子遠庖廚’的古訓麼?”
是勳心中暗笑:你是真的來教訓我不該下廚房呢,還是來炫耀你終於讀完《孟子》了?假裝把臉一板,反問道:“孟子為何言此?前一句是什麼可還記得麼?”曹淼還真背了不少書——雖然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當下本能地便回答道:“孟子曰:‘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是勳雙眉一挑,沉聲道:“正是此理,君子遠庖廚者,是不忍見生物之死也,而非不能為炊也。況老子云:‘治大國如烹小鮮。’其若不炊,安知小鮮之難烹?而不烹小鮮,又如何得治大國之良策?吾做事自有分寸,汝休斷章取義,妄自賣弄!”
一番話說得曹淼雙頰飛紅,趕緊屈膝道:“是妾之過,夫君寬恕。”
“暫且饒了你這一回,”是勳說著話把一大盤炒雞蛋連筷子全都遞了過去,“若愛時可自在門外吃,休要打擾為夫嘗試治大國之良策。”
完了他轉過身去,不再去搭理老婆,只是手揮口言,指點廚子和小工們繼續整治食材,然後自己又連著炒了一盤溜肉片和一盤爆鴨胸。整個廚房裡都瀰漫著對於這時代來說算是很詭異的香氣。唯一可惜的是。正當冬季。除了少量的蔥以外,就沒有什麼新鮮蔬菜,這要是有黃瓜、胡蘿蔔、蒜薹啥的輔助,炒肉的口味將會更佳呀。
對了,雖無新鮮菜蔬,卻還有一些乾貨(雖然沒有許耽府上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幹莧菜),是勳一時性起,就又下手抄了一盤筍乾臘肉。完了把菜鏟一拋。得意洋洋地囑咐僕役們:“都裝盒送去我宵夜——對了,再熱一罌酒來。”
他一邊放下高卷著的袖子,一邊滿面春風地朝屋外走——哈哈,馬上便可大快朵頤啦。才出門,便瞧見曹淼手裡端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嘴邊全是油星,板著臉問道:“夫君你且老實對妾言講,什麼‘治大國如烹小鮮’,其實你只是想飽口腹之慾吧?!”
哈,一盤炒雞蛋吃光。你終於反應過來啦,還不算太笨嘛。是勳不禁“哈哈”大笑。一摟老婆的腰肢,低聲道:“待飽了口腹之慾,才能起腹下之慾——夫人可要麼?”曹淼聞言通紅了臉,輕輕地啐了他一口。
過了幾日,是勳又抽空往典韋的府上去拜訪——多日不見,也不知道典國藩如今傷勢已經痊癒了沒有?
僕役引入,進得院中,先見孫汶抖索精神,在那裡打“五禽戲”。是勳這才想起來,自己雖然向樊阿學得此技,並且傳授給了典韋,但自從受命鎮撫關中以來,就沒有再習練過——我是真懶啊,這可是強身延壽的技藝,回家還是該多練練為好。
孫汶見是勳到來,便停下了拳腳。是勳笑道:“毓南好悠閒。”孫汶苦笑著抱怨:“哪裡是悠閒,直是煩悶殺——我又不是侍女,不是小廝,雖說看護典都尉,那些端水送菜的活計他又不讓做,捶腿獻殷勤我又做不來,在此便如籠中之鳥一般啊!”
是勳笑道:“卿急的什麼,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非但勞其筋骨,亦當苦其心智,今但受此磋磨,日後必成大器——國藩現在何處?”
孫汶伸手一指:“正在書房,我領你去。”
於是一前一後進了書房,是勳抬眼一瞧,不禁嚇了一大跳。就見堂堂的猛士典韋,竟然瘦了一大圈,連原本奓起的鬍鬚也全都搭垂下來,顯得那麼的無精打彩。但這還不是最讓他吃驚的,最可驚的是典韋耳上簪筆,手中握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