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苦澀與甜蜜融在唇間,酸澀漸漸被沖刷而去,最終緩緩沉澱出一片寧靜的刻骨銘心。
莫熙本以為此生的淚都在埋葬顧安的那個無星無月的黑夜流盡了。這許多年心底沉積的荒蕪被淚水沖刷過後彷彿成了一片泥沼。只聽心底有個聲音在說:這一次,陷了也好……
她忽然起了小孩心性,躲去他的唇,將臉埋入他的懷中,蹭了幾蹭,然後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你佔盡了便宜,我毀你一件衣裳,不會計較吧。”話音剛落,便如願看到唐歡耳朵逐漸紅了起來。她剛宣洩了一番,此刻反倒放鬆下來,見到唐歡的反應一時只覺歡喜。只是壓抑得太久了,便是真的開心也只是微笑相對。唐歡見她揚起頭,一雙眼睛非但不顯渾濁,反被淚水洗得格外清亮,唇邊帶著一絲促狹笑意,那樣子又淘氣又可愛,一時憐愛無限。右手環著她的腰,越發將她圈緊了,左手輕輕撫過她的發,她的眉眼,輕聲道:“從今以後,我此身此心都是你的,何況一件衣裳。”
邊說邊擁著莫熙慢慢坐了下來。
“那兩塊玉佩是你刻的麼?”
“是。”
“那兩條羅纓是你親手編的麼?”
“嗯。”
“想不到你這麼多才多藝,不光會雕刻,還會做女紅。”
“……”
一片絢爛花海中二人身影相依相偎。
此刻他們都忘了,芍藥別名——“將離”。
血雨腥風
黃昏。金陵城外近郊官道。
莫熙埋伏在官道旁的小丘後頭,任憑茫茫春雨似層層落下的無形細網,緩緩將她籠罩在一片無邊溼意裡,靜靜思索著這次任務的不同尋常。
五日前她自蜀中回到金陵,沒過兩天,就接到組織的頭號緊急召集令,接受一項強制性指派任務。這種情況幾乎是她自入行以來從未有過的,在此之前莫熙覺得組織在允許旗下員工選擇任務的自由度上還算尊重個人意願,在同行中也算是一種特殊的企業文化。而此次任務如此緊急,莫熙卻一直到動手的當日才接到目標出沒的具體時間、地點和執行任務的內容——劫鏢。被保的到底是何物卻一絲都未透露,可見此次任務屬於絕密。
執行本次任務的人手共分兩組,第一組先發制人,牽制對方的鏢師。第二組伺機而動,搶劫對方的貨物。 莫熙被分在第一組。
她提前一個時辰來到了指定地點勘測地形,尋找藏身之所,以便埋伏,卻發現跟她懷著同樣目的的人只怕不在少數,也不知是不是同事。所幸大家都各自為政,倒也相安無事。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將逝未逝之際,官道的盡頭漸漸有悶悶的踢踏聲傳入莫熙的耳朵。因春雨綿密而下,地上並未揚起塵土,反倒不好判斷來人多寡。
只有初入行的菜鳥才會誤以為夜晚是動手的最佳時機。事實上凡是出來混的,越是夜黑風高越是精神百倍,警惕性比白日只高不低。而黃昏就不同了,晝夜交替之時,人不免因勞累了整個白日而生出本能的精神上的鬆懈感,再加上又趕上晚飯時間,不免飢腸轆轆,正是體力上也匱乏的時候。
很快,一個馬隊便出現在莫熙的視野中。極目望去,起碼有兩百人。等他們稍稍走近,莫熙這才發現這些人竟然是以一個方陣式的隊形保持整體快速前進,這根本不是一般江湖人走鏢的風格!
江湖上的走鏢方式有三,一是威武鏢,二是仁義鏢,三是偷鏢。威武鏢是在行李上長插一杆大纛旗,旗上寫明鏢師的名字,招搖過市。因旗杆上安了軲轆,所以旗面能活動。走鏢時拉貫頂旗,也就是將鏢旗拉至頂上,打起長槌,發出 “哐! 哐! ” 的鑼聲,鏢手們或亮起噪門喊號子,或者乾脆嚷出本鏢局江湖名號,這就是亮鏢威。走仁義鏢,則是下半旗,打十三太保長槌鑼、五星鑼或七星鑼。而偷鏢的情況則是,如果事先知曉某個關卡因實力不濟難以闖過,索性悄無聲息地摘了馬鈴,給車軲轆打好油,收起旗子,偷偷摸摸地過去。
而眼前這隊人,馬蹄都用布裹了不說,居然所有護鏢的人都騎著關外名駒——享有“千里絕群”美譽的“烏雲馬”。 馬隊的中間護著八輛灰布馬車,每輛皆以四匹高頭大馬拉著。馬車粗看毫不起眼,但整輛車最要緊的車軲轆用的卻都是最結實的鐵樺木,且做工精湛。鐵樺木比平常木頭硬三倍,比普通鋼都硬一倍,做出來的車軲轆自然也異常結實。只是此種木頭只有南朝跟赤焰的邊境才有,且數量十分稀少。
馬車疾馳而過,在地上拉出一道道極深的車轍,可見車中所載之物必然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