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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車隊已經進入了莫熙埋伏的丘陵地帶,周圍相繼有人迅速掠出。莫熙仍然靜伏不動,以觀其變。
忽然,地上齊齊冒出整整十六道鐵蒺藜,騰空大約三寸許,頃刻間,車隊前端好一陣人仰馬翻。鐵蒺藜上的倒刺將馬腿勾得血肉橫飛,一時馬嘶哀鳴不絕。
莫熙發現這些騎士的馬術竟十分精湛,有些馬即使受了傷亦被迅速停控安撫住了。
因著這一變故,整個車隊驟然一停,後頭一多半未受鐵蒺藜襲擊的馬居然能絲毫不受同伴哀鳴的影響,鎮定地收住了前一刻還在撒歡飛跑的蹄子。饒是少數馬因受驚直立而起,那些騎士亦穩穩地掛在馬背上,雙腿加緊馬肚,雙手勒緊韁繩,且神情不慌不亂,想是見慣了此等突發場面。
莫熙見此情形,雙眉緊鎖。對方如此訓練有素,絕不會是江湖上任何一個鏢隊!
這趟任務無疑十分燙手。可她絕無退路。因組織在任務令上言明向其覆命時須提交對方人手手腕上的命牌方可。
此刻,場上已經展開了廝殺。瞧那些騎士的武功應該也就一般,先前衝下去的十幾人竟然都是手起刀落便將對方一刀斃命。然後,他們居然將那些騎士的手腕齊齊砍去,將收集來的一塊塊竹牌納入懷中。場上這一十九個人無疑都是她的同事!其中還有個頗為熟悉的身影。
但越是如此越是怪異,看對方的聲勢,這票必定是大買賣,組織卻安排同一組人如同一盤散沙般各自為政,難道真的因為時間太過緊迫?但倘若果真如此,那鐵蒺藜的機關又為何埋得如此巧妙?
一瞬間,莫熙動了。一路直直殺入陣中。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迅疾如狂風掃落葉。竟是雙手齊動,左手一劍封喉,右手用匕首去割腕子。她的動作雖快到極致,卻隱隱透著一種從容的節奏感,且出手又快又準,可說是毫不遲疑。如此快速穿梭了一陣,周圍的騎士已經倒下一大片。待周身肅清後,她再將視線範圍內所有綁著命牌的紅色絲線迅速拾起,收入懷中。
短短一炷香不到的功夫,莫熙的玄色勁裝上已染上了深重的血跡,血腥之氣如同附骨之蛆撲面而來。
這二十人各展奇技,勢如破竹般收割著命牌。天地間一片肅殺。血珠四散,混入紛紛而落的春雨之中,在一片落日蒸騰裡,將空氣薰染得黏膩異常。連那二十人的動作都彷彿被這膠著粘稠所累,而滯後了幾分。
莫熙一路動手,慢慢向馬車靠近。正要掀開染血的灰色布簾一探究竟,忽然,一把劍從簾後直直向她刺來,車內人出劍,無論速度還是力度都較之莫熙遜色不止一籌。但那柄劍卻著實非同凡響。鋒刃泛霜,如懵懂之凌晨。劍體洗墨,積天地之厚淳。靜狀則蕭殺入冬;一動卻尤勝靈蛇,氣韻流春。莫熙不敢大意,幾乎是本能地迅速從懷中抽出承影與之相抗衡。
二劍相交,不聞金石之聲,竟是以劍氣直直相抗。莫熙心中一驚。能讓承影打一照面就激發出自身劍意的,必然也是一柄絕世名劍。
一柄絕世好劍的可貴之處並不在於本身如何鋒利,而在於蘊藏其中的劍氣,也就是這柄劍本身的劍魂。江湖上少數鑄劍師甚至認為一柄傳世名劍本身會擁有獨立於掌劍人之外的意志,並且將鑄出這樣一把劍作為自己畢生之所求。
三招過後,莫熙終於看清了車中身穿一身玄色長袍之人。
自她來到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刻比此刻讓她更震驚。那是一張讓她魂牽夢縈、畢生難忘的臉。從眼角到眉梢都熟悉萬分,只是輪廓變得更為成熟。獨獨那一雙眼睛流露出來的情緒卻讓她全然陌生,原本的溫暖憐惜被如今的睿智冷意所取代。彷彿被那道冷意擊中,莫熙手上的動作不由緩了一緩。
與此同時,對方十幾個高手向她圍了過來,車內之人卻不再出手。車簾一下,莫熙幾乎就要以為剛才那一眼來自於她無數個夢境堆積成的臆想和錯覺。
但此刻的情勢卻容不得她多想,只得潛心應付那一群人。車中人的功力不及她,本應被她感知到,但此人藉助手中的寶劍隱匿了存在,才會令她猝不及防。顯然車中之人是他們的首領。她剛才的舉動無異於捅了馬蜂窩。
莫熙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心潮起伏,還是方才承影與那柄寶劍的交鋒激起了它本身的凌厲劍氣,一貫以優雅著稱的承影,此刻舞來居然湧動著一股侵膚入骨的殺意。
左足足尖點地,一個旋身。一劍,只是一劍,承影微微偏過的劍鋒,劃過一道快似閃電的劍弧,準確地一一掠過那一十二人的劍尖。頃刻間,十二柄劍幾乎同時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