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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莫熙卻慢慢收緊了手指,不讓他的手抽出來,輕聲道:“這樣就好。”然後主動閉上了雙眼。

唐歡見她如此反應,一時心潮澎湃,右臂輕輕一攬,將她納入懷中,下巴輕輕釦著她的頭頂,瞬間千言萬語都卡在喉中,一個字都吐露不出。

莫熙輕聲道:“不是有東西要給我看麼。走吧。”心道:其實我便是閉上眼睛,以我現在的功力亦是不懼。只是方才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恐怕是真的信了你的。

唐歡卻不移步,輕聲懇求道:“別動。就一會兒。”一頓,他又嘆息般地道:“我知道你要走了。”

莫熙輕輕“嗯”了一聲,也不知是答前一句還是後一句。

又過了片刻,唐歡終於鬆開她繼續向前走。

莫熙閉著眼睛任他牽著。

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再然後周圍瞬間一暖。

莫熙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置身於一座用琉璃搭建成的巨型花房中。

周圍是一大片芍藥組成的花海,雖是奼紫嫣紅開遍,但任憑如何百媚千紅,也只得芍藥一種。極目望去,品種比莫熙房中那架屏風上繡的只多不少。

“喜歡麼?”

“很美。”

“能不能再閉一次眼睛?”

莫熙依言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輕輕縛上了她的腰。整個過程中,唐歡的氣息和手都有些不穩。她心底隱隱升起一種預感,卻一時分辨不出到底是何心境。

片刻之後莫熙感到一個墜子般的物什輕輕墜下落在她的裙裾之上,腰間所縛之物稍稍被帶著緊了一緊。

緩緩睜眼,不盈一握的腰間繫著一根手工編制的五彩絲帶。金、銀、紫、赤、橙、黃交織成一脈極致的絢爛,收緊之處編成一個同心結,其上綴著一塊圓形美玉,碧綠瑩透如一方凝固了的流泉,周圍雕著一圈鏤空的蘭草,中間刻著一個“歡”字。旁邊寫著一行字——“生死挈闊,與子成悅。”

莫熙知道這樣的彩色絲帶叫做羅纓,此間女子無論貧富貴賤,出嫁時必有一條羅纓繫於腰間,以示此身已有所屬。《詩經》有云“親結其縭,九十其儀。”便是描述女兒出嫁時,母親戀戀不捨地與其束結羅纓的情景,也就是“結縭”,亦是古時成婚的代稱。只是歷來都是女子為心儀之人的佩玉結綴羅纓,以昭心意。 不想他卻……

思及此處,莫熙不禁想起一句詩來:“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不待她動作,唐歡已經握緊她的雙手輕聲道:“我只怕這輩子都等不到你心甘情願繫上這條羅纓,只能不經你同意便這樣做了。不求你一直系著它,只求你別在我面前摘下來。”邊說邊從懷中取出另外一條同樣的五彩絲帶來,其上綴的玉佩亦是相同的材質,不過整塊玉佩被雕成一朵綻放的芍藥,花芯正中刻著一個“熙”字。旁邊同樣寫著一行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繼續輕聲道:“我亦知結髮之情萬難強求,只求你不要拒絕收下這兩條羅纓。我會一直等到你願意親手為我係上另一條的那天。”

莫熙手指反覆輕撫著腰間玉佩上的“歡”字。“歡”、“熙”,合起來即是“歡喜”。良久良久,她終是問不出那句“若是永遠沒有那一天呢?”反輕聲道:“你真的覺得跟我在一起歡喜麼?”見唐歡毫不遲疑地點頭,她又凝視著他的眼睛道:“我這樣一個人,非但不能幫到你半點,只有拖累你的。”

唐歡不待她說下去,便道:“你是何等樣人,我自知曉。只是我已立誓,此生必與你生死相依。”一頓,他才又道:“你只需問自己的心,願不願意與我偕老。”

莫熙心中一震,原來他將那兩句話分而刻之,竟是存了這般心意。他竟願以生死之諾,換她許一世白頭。

又過了許久,莫熙才一字一頓道:“三年前也有一個人許了我一生一世。我曾經以為他可以陪我走過此生每一個晨昏。卻沒想到,便是這隻手親取了他的性命。當年我才十三歲,而他才十七歲。”一頓,她凝視著自己的右手,冷冷問道:“你不怕麼?”

直到唐歡用手去掬她的淚,莫熙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只是她的表情還是那樣冷。

唐歡終是忍不住,擁她入懷。眼前這個女孩子便是哭也無聲,那般隱忍壓抑。慢慢地,他的雙臂越收越緊,只覺那些淚一滴一滴,全都直直落進他心裡。每落一滴,他的心便緊縮一次,那些淚最終匯成心底的河流,募然衝過,讓他失了魂魄迷了心智,只憑著本能緩緩靠近,用唇去汲那些淚。

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