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路燈映照的光圈外,嬌小的身影明顯顫抖了下。“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語調中的哽咽及激動,意味著對方重視自己的程度;認知到這一點,姜靖翔說沒有被感動是騙人的,但不表示他會因此回報以同樣的感情。
從剛認識到現在,她的努力、她的改變,他全都看在眼裡,只是——
照顧妹妹、透過司法官考試,是他目前最關切的兩件事,私人的感情問題反倒不是那麼重要。
但當姜靖翔看見朝自己走來的施逸倫眼眶噙淚,卻還笑著與他對視時——心湖,莫名地動搖,盪漾起圈圈漣漪,是驚訝,也有不捨。
她可以將這視為更進一步的發展吧?施逸倫暗付。
從同事到如今變成朋友,他剛剛甚至還喊了她的名字——她可以抱著期望,假想日後有一天他會接受她,從朋友關係再更進一步變成情人嗎?
她激動地想問,又怯懦地咽回喉嚨裡。
感覺到自己眼眶溼熱,她死命瞠眼,就怕眼淚毫無預警地掉下來。
但姜靖翔下一秒的動作辜負了她的苦心。
“還有什麼好哭的,傻瓜。”輕輕的,他以對妹妹說話的方式這麼說。
明明小了她兩歲,卻在任何事情上都比自己來得成熟穩重……
“啪!”第一滴淚,恰恰巧就落在姜靖翔朝她伸來的手背上。
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終至成串。
如果先前對於自己的感情還有絲毫迷惘困惑,那麼現在,一切都明朗了。
她喜歡他、愛上他,所以當他主動接近她、碰觸她,她才會激動得渾身發抖。
情感在剎那間的波動,是會讓人熱淚盈眶的——
活到二十九歲,她終於瞭解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叩叩。敲門聲兩響,姜靖翔朝裡頭喊了聲:
“施檢,是我。”
在地檢署,他還是謹守上下屬關係,以免惹來署內無聊人士的非議。
他是不在乎,但不能不為朋友著想。
“……”門裡的回應穿過門板,形成模糊的咕噥。
“逸倫,是我,靖翔。”
“唔嗯嘖唔……”
“逸倫?”裡頭髮生什麼事了嗎?久候未得回應的姜靖翔心生疑問。
雖然說沒有人膽敢進地檢署來為非作歹,但……
“我要進去了。”
“嗤哼不——”
磅!裡頭的人話未說完,姜靖翔已經開門進入,先是驚訝於門沒反鎖,緊接著,視線落在面對自己的椅背。
“逸倫?”試探地喚了一聲,高背椅上的人舉手表示聽見了。
再進一步問:“你沒事吧?”
高舉的纖手比出“OK”的手勢回答。
“我剛敲門,你沒聽見嗎?”
“嗯嗯。”兩聲悶哼。
“為什麼你沒有——”男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向上司,未竟的話在將上司轉過來與自己面對面時頓住。“逸倫,你怎麼——”
映入眼中的,不是偶爾也會讓他失神的花容月貌,而是一張讓人噴飯的臉孔。
彩妝精細的眼影,被眼淚浸濡,溢位眼眶形成兩潭紫色小湖,依循地心引力滑過雙頰,留下兩條河道,暴露臉孔主人今日粉底打得太厚的事實,整張臉看起來就像是——
被河流沖刷侵蝕過後的平原。
而“平原”的主人,此時此刻正瞠著被暈開的紫色眼影染成的熊貓眼,幽幽怨怨地看著他。
姜靖翔呆在原地,愣愣地俯看坐著的人,一時半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真尷尬!那天晚上在他面前掉淚,才隔沒多久,又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樣。
“有事?”施逸倫抽抽鼻,困窘地問道。
“你——咳!呵、咳咳!”打自丹田直街上喉的笑氣嗆得姜靖翔頻頻咳嗽。“對、對不起,咳咳、呵呵,咳咳……”
他到底是想咳嗽還是想笑?“你還好吧?”不知道自己漂亮的臉蛋此刻精采得足以媲美調色盤,施逸倫關切地看著笑咳到彎腰的男人。
“抱歉。”頭一遭,他發現忍笑是件很辛苦的事。“可是你——”
“我?我怎麼了?”
眼角餘光掃見桌上的小方鏡,姜靖翔伸臂撈來,遞給她。
“咦!”雖然困惑,施逸倫還是接下,攬鏡自照——
“啊!”
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