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找藉口纏住他的時候,還是好心地以最婉轉的方式拒絕她,不讓她難堪。
這樣的男人不無辜嗎?這樣的自己不自私嗎?
才怪……
承受不了對自己的譴責,在沉默中,施逸倫倏然開口:
“送到這裡就行了。”
前頭的男人停住,恰巧站在路燈映照的光圈下,左右張望一輪才回頭,似乎一直到現在才發現身邊沒人。
“什麼?”
她站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在陰暗中重申:“我說,送到這裡就行了,接下來我自己走。”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告訴自己。
她要繼續自作多情的單戀可以,但如果這樣的單戀給意中人造成麻煩,甚至成為對方生活中的絆腳石,這種單戀未免太不體貼。
他是這麼的好,不應該受到這種對待。
一整晚因為熟悉的景象勾起回憶,不自覺沉浸在過去中的姜靖翔愣了下,直到她第二次重複要自己獨行的話之後,才意會過來。
“為什麼?”
還需要理由嗎?施逸倫揪起秀眉苦思。“因為太麻煩你了。”
“是這樣嗎?”直覺告訴他不只這些。
再想。“因為我家快到了。”
“離仁愛路還有一段距離。”再次被否決。
再掰一個。“因為這麼早,我可以一個人走。”
姜靖翔看了下手錶。“現在是十點四十三分。”對一個外表出眾的單身女子來說,這不能算是可以獨自走在臺北街頭的時間。
“因為——”
“施檢,我要實話。”接連幾個因為,再聽不出這些“因為”都只是用來搪塞的藉口,他姜靖翔就是笨蛋了。
唉,就說他很聰明吧。“因為我不想讓你更討厭我。”
站在路燈光圈下的男人挑高了眉。“更討厭?”
這話題,他們之前才談過,他也說得很清楚,怎麼她還是覺得他討厭她?
“我礙到你準備考試的時間了對吧?”用不著他說,她也知道答案絕對是肯定的。“我知道你並不歡迎我到你家,畢竟your house is your castle——我沒有理由挾著你打了陳檢一拳這件事當令箭,讓你不得不答應讓我踩進你的城堡,我這樣一定讓你很不愉快。”
“我並沒有——”
“聽我說完。”既然已經起了頭,乾脆一次告解完畢,好好道歉,讓他、讓自己都好過些。“我知道你心裡有人,不會喜歡我,更不可能愛上我——你說過,而我也知道;不過感情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是明知沒有結果就不會投入的。我還是喜歡你,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喜歡,累積起來已足以到愛的程度。”
“愛?”她已經——愛上他了?男人眉頭再揚高几公厘,顯然吃驚不小。
“是啊。”她苦笑,半帶自嘲,像在繞口令似地,出現語無倫次的症狀。“不要問我為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事實上就已經變成這樣了,接下來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噢!她在說什麼啊?
連自己都聽不大懂了,更別奢想他會聽得懂。
“你懂我的意思嗎?”她猶抱一絲希望地問。
“大概可以抽象地瞭解一部分。”他委婉地說。
“不懂也沒關係。這本來就是我個人的事,與你無關。”她說,暗自慶幸現在是晚上,加上路燈昏暗,才不至於被他發現自己臉紅的模樣。“說到底,我們只是同事,真要再說下去,你跟我並沒有什麼交情,頂多加上我單戀你這件事——而單戀,也是我個人的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說到底,你是受無妄之災的那尾池魚,我自己動感情卻殃及你這條池魚,造成你的困擾——”
“我上臺北後帶回家的朋友,你是第一個。”她的話,莫名地讓他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即便她說動情是她自己的事,他還是覺得自己虧欠了她什麼。
“我明白,就是朋——咦!朋友?”杏眸瞠大,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說,我們是朋友?”她沒聽錯吧?
幾乎是狂喜的愉悅表情,就算夜晚視線再怎麼不佳,也難以掩藏。
尤其,當她喜悅的聲音中摻雜一絲哽咽——
“你說,我們、是朋友?”他不再純粹把她當作上司看待,而是更進一步的朋友了嗎?他是真的認同她,而願意當她是朋友了嗎?
“施——”這時再叫她“施檢”的話未免太矯情。“逸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