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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響,聲音於樹椏子之間盤旋撩掠而過。林中嘰嘰咕咕鳥鳴叢生,這時再次傳出一聲唿哨,分明比剛才那一聲嘹亮了許多,引得四下裡突然一片死寂。

稀稀疏疏的一溜腳步聲,林中隱匿之人悄悄摸上張家大院的角門。

蒙面紅襖女子附耳貼門,輕輕叩動門環。

門內應聲:“石城大路朝天走?”

女子脆聲答道:“紅日當頭照青山!”

“月下客來有幾位?”

“川字放倒順水流①!”

話音剛落,角門“吱呀”開了,探出一張年輕英俊的後生臉孔。男子臉頰瘦削,俊眉朗目,眉眼間流露欣喜之色,湊近悄聲喊道:“紅姑娘,你可來啦!”

紅襖女子眼睫流轉,微微一笑,低聲問道:“大當家的可在?”

“在,在,就等著你們呢!”

“城裡的跳子都走了?”

“走了走了,放心進來吧!”

女子與身後二人快速閃入門內。內院之中,正廳廊下,飄起兩掛紅燭燈籠,夜色之中幽幽暗暗,飄渺清明。廳中走出一位頭髮寸短花白,身材魁梧,卻是慈眉善面的男子,這時立於階上,一雙佈滿疏朗皺紋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眸之中閃爍出和暖的兩團燭火,笑道:“小尕子,紅妞子,兩個娃兒來啦!”

紅襖女子一步躥上前來,拉住男人的臂膀,俏麗的容顏塗染著歡快的顏色:“叔,叔,人家可想您呢!”

“哼,也不知真想假想!多少日子沒來瞧我這老骨頭?”

“叔~~~”女子嬌聲叫道,唇邊閃出一朵頑皮耍賴的笑容,這時扭身戳著身後的男人說:“都是被俺們當家的絆住了,整日吆喝我們這些小的出山給他做活兒,不知道都在忙什麼!叔,您老也不管管他!”

“哈哈!小尕子翅膀硬朗了,老子哪還管得住他了!”花白頭髮、天命之年的老者這時一步下階,笑道:“尕子啊……不對不對,我又忘了,得叫大掌櫃啦!”

自慕紅雪身後晃晃悠悠走上前的野馬山大掌櫃,這時“嘿嘿”笑了兩聲,習慣性地伸手撓了撓頭,兩道漆黑的劍眉在笑意中舒展,金石一般的眼眸灼然發亮,幾步邁上前來,直接單膝跪在老者腳下,朗聲說道:“叔,鎮三關給您磕頭,給您老拜壽來了!”

“呵呵呵呵,快起來,唉,咱們的大掌櫃快起來!”

張大當家一把攬過鎮三關的脖頸,毫不客氣地將大掌櫃的腦袋抱在身前揉了一把。

鎮三關身後跟著的,是背上背了滿滿一筐紅紙包裹的壽禮,手上還拎著一隻死沉死沉長匣子的息棧。這會兒累得皮襖裡的小衣小褲都溼透透了,卻還被張家的年輕後生當作是野馬山的一枚小夥計、小跟班,用手指一點,輕巧地指引少年將壽禮堆到正廳屋角。

息棧偷瞄到自家男人,竟然也有被人將腦瓢夾在腋下連拖帶拽拎走的窘相,那場面分明就像是男人每次蠻橫地拎著自己進屋的樣子。一頭豹子什麼時候也變成了一隻貓,真真是個新鮮事兒!

一夥人埋頭湊在一起熱絡攀談,息棧悄悄立在不遠處,消消汗,風涼風涼,順便偷聽談話。

這位在鄉里人稱張大稗子的大戶當家的,就是當年野馬山老掌櫃鑽天燕子的拜把兄弟,有過命之交,情誼甚篤。張大稗子比鑽天燕子小一歲,因此也就被野馬山的尕掌櫃尊稱為“叔”。老掌櫃若是活到今日,也五十有一了。

張大稗子是這石包城裡有頭有臉的大戶,早年間走方行醫為生,後來在關內關外販賣名貴藥材發了家,如今在這石包城固守一隅,名下有耕戶數十,良田百頃。能做得一方的富紳,自然跟官府、治安團之類也有交情,平日裡上下打點,不得罪各方神靈。只是很少有人知曉,這張大稗子當年能發家,馬隊、駝隊在邊關大漠往來穿行,過玉門關暢通無阻,這裡邊兒也有野馬山老掌櫃從中保駕護航的緣故。

息棧發現這後世之人,沒事閒得時候,嘴裡總喜歡叼一根秤桿似的玩意兒,還擱在嘴裡津津有味地砸吧,狀似剔牙,綹子裡的狗頭軍師豐老四平日就在屋裡拿這老粗的秤桿剔牙。後來才知道,自己又土鱉了,那玩意兒根本不是什麼秤桿,人家那叫做菸袋杆。

張大稗子叼的這一根菸袋杆有一尺來長,烏木銅皮做杆,白銅做煙鍋,菸嘴竟然是一塊盈綠盈綠的翡翠,往小銅鍋裡填滿了菸絲,在油燈上烤了,一口一口慢悠悠地抽著。

鎮三關與張大當家寒暄道:“叔,這日子年景可好,收成如何?”

張大稗子拿著菸袋杆杵了一把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