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才會有勁兒說那樣的話,無視歲月匆匆,以為青春會永駐,如今回頭看,才知自己多魯莽膚淺。”嵐琪軟軟地笑著,眼神一晃,更是道,“年輕時見不得別人在你懷裡,我還能仗著自己青春美貌吃醋撒嬌,現在就是有心這樣做,就是你允許我這樣做,我也說不出口了。人要有自知之明,可就是把自己看得太清楚了……”
屋子裡倏然靜下,玄燁聽得入神,不免一怔,問懷裡的人:“怎麼了?”
嵐琪緩緩坐起來,深情款款地望著自己的男人,含笑說:“我怕等我成了白髮老婆婆,還是這副心腸脾氣,反反覆覆,我自己都覺得麻煩。”
玄燁微笑:“說到底,是為了朕在路上見了她們所有人,你生氣了。”
嵐琪卻搖頭,但問:“皇上說過,咱們之間無話不可說,臣妾想問您幾句話可好?”
玄燁點頭,嗔怪她:“從來都是你多疑。”
“臣妾想問皇上,您對敏常在到底怎麼看的?”嵐琪問出口,渾身一鬆,眼底雖然露出了怯意,可緊緊盯著玄燁的雙眸,她以為自己會看到玄燁侷促的神情,可眼前的人只流露出奇怪的模樣,問她,“怎麼突然提起敏常在?”
嵐琪微窘,抿了抿唇道:“皇上喜歡她嗎?”
玄燁搖頭:“只覺得她是個能叫人安心的伺候在身邊的人,朕從前對她好,是不願她在翊坤宮出了什麼事,你因此心中愧疚,到如今也只不過是,一個尋常陪在身邊的人。”
嵐琪但問:“皇上說的是真心話?”
玄燁笑:“怎麼不是真心話,朕對皇貴妃的情意,不曾隱瞞過你,你都看得見。”說著就覺得奇怪,不禁問,“朕以為你為了路上的事吃醋,或是容不得那幾個年輕的,怎麼只提敏常在?”他甚至仔細地回憶了一番,曖昧地對嵐琪說,“朕只是見了她幾次,沒做那些事。”
嵐琪面頰緋紅,忙侷促地說:“臣妾知道的。”
“你知道?”
“劉官女子有身孕,臣妾當然要查,就可惜孩子沒保住。”
玄燁壓根兒沒在乎那個孩子,竟不知怎麼反高興起來,促狹地追著嵐琪的目光問:“還查了別人的?”
“順、順便看了眼。”嵐琪看到玄燁眼中的自己,若說玄燁臉上已經浸潤了歲月痕跡,可他的眼神一如十幾年前那般炙熱深情,他看自己的目光從不曾改變過,而她依舊患得患失,也和當年的小常在無異。
如今女兒戀上舜安顏,戀得心痛難當;又有陳常在愛上了皇帝,幾乎染上相思病。她們十幾歲青春年華,就該有這樣的熱情,自己算什麼?四十歲就在眼前,骨子裡沒有任何長進,她還把自己當二八年華的少女,貪戀玄燁對自己的看重,霸道地不願意在他心裡挪出一點地方給別人。
可玄燁聽明白了嵐琪的心事,身心皆鬆快,方才擁著她還有幾分警戒的姿態,這會兒竟一轉身,反將嵐琪的肚子當枕頭墊著,慵懶地躺下說:“你嚇壞朕了,以為有什麼天大的事,往後朕一定要冷靜,你身上能有什麼大事,真有大事你反而越挫越勇,只會拿這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來折磨朕。”
嵐琪輕輕摸著他的臉頰,不服氣地說:“皇上眼裡的小事,是臣妾心裡的大事,沒有你,我就一無所有了。”
玄燁側目悠悠看她一眼,轉過臉闔目小憩,口中卻是說:“朕怎會讓你一無所有,一切事,朕都會為你周全,哪怕將來……”
玄燁想說“哪怕將來要先你而去,朕也會事先為你周全”,可他到底沒說出口。
眼瞧著奔天命之年,他對於生命的敬畏和人世的留戀越來越深,與其說眷戀皇位,不如說有更值得他珍惜的人和事,本以為會以“帝王”的身份度過一生,現在早不是如此了。
又聽嵐琪聲如蚊吟地問:“為什麼在路上,把每個人都見一遍?”
662孝懿皇后遺志(還有更新
“朕只是心血來潮,看看她們都在想什麼,旁人不說,難道你覺得朕召見宜妃惠妃,也能行床笫之事?”玄燁慵懶地笑著,毫不在意地回答,“朕那會兒猜想,你知道了又該如何吃醋呢。雖擔心你,可又覺得有意思。”
“這事兒可沒意思。”嵐琪輕聲說,她另有心事沒有講,只道,“下回別逗我了,我們都不小了。”
“你就總把年紀掛在嘴邊,才容易心煩。”玄燁笑著,拉過嵐琪的手,珍寶一般捧在懷裡,卻悠悠像要睡去的模樣,囈語著,“也好,你是在乎朕這個人,朕就怕越往後,身邊的人越在乎的都不知是什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