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能幹也沒用。我也一早與你說過,娶了公主,你就不能與其他叔伯兄弟那樣享齊人之福,從今往後,只能一心一意守著公主。”
也許年長十幾二十歲,這句話會讓舜安顏動搖,但眼下年輕氣盛情意深重,他的眼裡只有公主是世間瑰寶,其他女子都不入眼,又怎麼會為了齊人之福而放棄與公主的姻緣,此刻將祖父教誨皆記在心裡,鄭重起誓,絕不辜負皇恩不辜負祖父教養之恩。
待舜安顏再趕回武英殿當差,皇城門外,兩江總督正覲見罷了皇帝出來,諸多同僚等候在那裡向他道賀踐行,舜安顏遇上了便也問候了一聲,卻因有人當面玩笑似的起鬨喊起了額駙,他面上掛不住,匆匆就離了。畢竟皇帝還未正式下聖旨,要穩重低調才好。
此時乾清宮內,梁公公已吩咐底下的人,太后之外無論誰來,皇帝也不再見,賞下的臘八節禮也不必各宮來謝恩,梁公公並未察覺德妃娘娘有何不悅,只是皇帝近來實在辛苦,能讓他歇半日也好,卻不知娘娘有心結,皇帝亦有心事,此刻兩人見面,不見得真能好好歇一歇。
且說玄燁見過了張鵬翮,與他說起河工之治,一時精神投入,待得君臣散了,恍然想起嵐琪還在暖閣等他,竟是心頭一沉,呆呆在桌前坐了許久,才起身往外頭走。沒有穿避寒的衣裳,一出門就被凍得清醒,梁公公著急地拿來氅衣要為皇帝披在肩上,玄燁推開問:“娘娘在做什麼?”
梁總管道:“皇上不讓打擾,奴才沒敢進去瞧,左右環春在屋子裡,必能伺候好娘娘。”
玄燁一路往暖閣來,門前棉簾半掀,就聽裡頭說:“有風灌進來了,你去瞧瞧是不是皇上那兒散了。”他闊步入內,便見環春出來,兩邊撞見了,皇帝示意她悄聲出去。待再往裡走,見嵐琪盤膝坐在炕桌前,桌上擺了一盤棋,她一手捧著棋譜,一手捏著白玉棋子,看一眼棋盤看一眼棋譜,像是悠然自得。這叫玄燁有些意外,方才嵐琪周身的氣息,可沒讓他想到能看到這樣一幕。
嵐琪不經意地扭頭,不見環春卻見玄燁已經來了,竟也不起來,暖暖而笑:“這盤棋臣妾解不了了。”
玄燁走到她身邊,看了兩眼棋譜,不耐煩地說:“這盤棋朕給你講過兩遍了,你怎麼又不記得?”
嵐琪將棋譜翻了翻,不信地說:“皇上幾時講的,臣妾怎麼不記得?”見玄燁虎著臉,隱約想起之前的事,果然是講過的,而上一次玄燁說他講過了,自己也反問了一樣的話,不禁憨然笑:“棋譜都長得差不多,臣妾記不住。”
玄燁往她身邊一坐,不似方才的不耐煩,握著她的手拿棋子,耐心地講解每一步,但他講得不入心,嵐琪也聽得不專心,只管目不轉睛地看著玄燁的側臉,歲月和風塵已經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再不見當初年輕時的白麵稚嫩,現在想來,當年的皇帝真真孩子氣極了,如今越發有男兒魅力,可她自己也老了。
想到自己老了,想到晨起在鏡中看到的眼角細紋,嵐琪不自覺地朝後退開,害怕湊得太近被玄燁看清楚,可她忘記了皇帝正握著她的手下棋,這一下好似掙扎的避讓,讓玄燁從心不在焉地解說中抽回神思,目色深深地看著嵐琪,有意將握著她的手稍稍用力一捏,問道:“還學不學了?”
嵐琪搖頭:“沒心思了。”
“怎麼了?”
她嫣然一笑:“就想看著你。兩地相隔時,也沒有如此想念,近在眼前卻覺得思念深重,皇上,臣妾這話聽起來矯揉造作了吧?”
玄燁點頭,鬆開她的手順勢把整個人攬入懷裡,大手輕輕從她的肩頸順著胳膊滑下去,溫柔地反覆撫摸著,本以為就要這樣靜下去,皇帝忽而問:“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只是想,我和其他人一樣不能免俗,害怕自己年華老去,害怕過了四十歲,再也不能這樣和你依偎溫存。”本以為自己說不出口,可一如他溫暖的胸膛,所有的顧慮都拋在腦後,身心自在下,無所顧忌,慢聲細語地說著,“嵐瑛說她的御夫之道,就是把阿靈阿牢牢拴在身邊,她尚年輕,撒嬌撒痴都十分可愛,可是我老了,念佟都能把這手寫字,叫我學她的模樣跟你耍賴糾纏,我實在是做不到。”
玄燁的下巴輕輕蹭在她的髮髻之上,嵐琪依舊有一頭豐盈烏髮,他笑道:“我尚未生白髮,你何來的老?早些時候有個人多驕傲,說她再老再老,也永遠比我小。”
彼此之間拋開了尊卑,就彷彿只是在說夫妻之間的話,嵐琪不知怎麼想的,彷彿當這是最後一次她在皇帝面前放下帝妃的身份,只想說自己心裡想說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