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口朝下襬了擺,才又放回桌上,那一串動作毫無猶豫遲疑,讓人越發地感覺到,這寐瞳乃一爽快之人。
“多謝七皇子賜酒。”寐瞳邪佞地一笑,目中流轉著一絲不懷好意的光色。漫羅深深地望入那雙似乎包含著太多的秘密而讓人怎麼都看不透徹的眼中,她再度堅定了一點——這個戲子絕對不一般。
寐瞳的眼神與容軒的眼神有很大的不同,初見容軒是被他的眼神所吸引,那神色間的傲氣讓人欣賞,而寐瞳眼中也深藏著一種個性,但並非冷傲那般簡單,那是一份絕對的優勢感,就好似一個強者俯覽天下,眾人皆在腳下一般,寐瞳的眼神就彷彿在告訴別人,在他的眼中,人人皆是弱者,惟有他獨攬強權,而弱為肉,強者食,這是世間永恆不變的定理。
漫羅本是不想去搭理寐瞳的,偏偏對方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用看獵物的眼神瞧著她,這讓她覺得很不自在,於是便想要挫挫此人的銳氣。
望著寐瞳一臉虛假的笑意,漫羅亦淺然地勾起了唇角,隨之她伸出一根手指,輕點寐瞳,含笑而道:“寐瞳,我要你來陪酒。”
寐瞳不禁一怔,同時幾位皇子卻是笑得不亦樂乎,子煦最為爽直,大笑道:“七弟,你果然是看上他了,之前還說不要呢,這會兒卻動心了吧?”
漫羅只側了側臉,視線從幾位皇兄臉上一一掃過,而後帶起一絲不明所以的笑,“可能吧!”她敷衍著,見寐瞳愣在原處不動卻沒催他,反是子寒冷漠地喝了一聲,“七皇子要你陪酒,你是聾了嗎?”
寐瞳忽而又笑起來,如之前一般笑得灑脫而邪氣,“寐瞳榮幸之至。”說著,他便舉步蹣跚行至漫羅身側的座位上坐下,提起桌上的酒壺,為其玉杯之中斟滿酒水,繼而將滿杯的酒提起送到漫羅唇邊,柔聲而道:“七皇子,請。”
漫羅就著寐瞳的動作,將那一口清酒含入口中,然而卻在寐瞳剛將酒杯放落桌面之時,她突然捏住他的雙頰,迫使其微然啟口,而下一刻她卻貼上了他的唇,將滿口的酒水傳入對方口中,這才鬆開了手上的力道。
從寐瞳的唇上撤離,她冷眼瞧了瞧在一邊被怔得個個張大了嘴的皇兄們,隨後才對上那個臉上笑容頓無的少年,冷著聲道:“所謂陪酒,是像我剛才所做的那樣,你連這都不懂嗎?”
面對漫羅羞辱的語調,寐瞳眼中頓時閃過一道殺氣。其實陪酒這類的事本不該由他來做,寐瞳早在入尚香樓的時候就同主事的說過,他只負責唱戲,其餘的事,要看他的心情。而今日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只能說明他心情很好,然而在剛才那一吻之後,再好的心情都要變糟了吧?
雖說在這個時代,戲子也是個低賤的身份,可是寐瞳畢竟不是勾欄院的小倌,又怎會懂得陪酒侍奉之禮呢?
而漫羅瞧著寐瞳變了色的俊俏容顏,卻是心情大好,她本來的目的也只是為了給寐瞳一個教訓,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在這裡,究竟誰才是強者?
以拇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雙唇,漫羅戲謔般地笑道:“寐瞳的味道很好哦!”這話自然又是在戲弄對方,其實方才的那一刻,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竟會選擇這種方式來整尹寐瞳,不過後來想來,在世人眼中,她的吻根本不值錢,天下人當她風流,她便風流到底吧!
寐瞳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唇,而後笑容再度綻放在唇邊,“沒有人教過寐瞳要怎麼陪酒,我自然不懂,不過要勞煩七皇子親自教導,寐瞳不甚惶恐。”
漫羅瞧著寐瞳這般模樣,心下不禁讚歎,果然不愧為頭牌戲子,這做戲的本領當真不賴,只是尹寐瞳,其實你心裡恨死我了吧?哼,這世上恨顏漫羅的人多著呢,也不怕多你一個。
“莫惶恐,不懂就學嘛,只是你要學的東西恐怕會很多。”漫羅笑得格外燦爛,眉宇間盡是勝利的喜悅。
而寐瞳卻大膽地站起身來,“那也是以後的事了,今日寐瞳還有要事纏身,不能繼續陪諸位皇子了,七皇子,我們他日再見。”言下,他一福身轉身便走。
怎料才走了沒幾步,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聲響,一回頭,只見是漫羅一掌打在桌上,震得那些酒具砰砰作響,而她卻沒看寐瞳一眼,只沉著聲道:“誰準你離開的?”
寐瞳愣了愣,隨後又款步回到漫羅身邊,彎下身子將嘴湊近漫羅耳邊,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問道:“罹湮可是七皇子府上侍寵?”
漫羅一驚,立馬側過臉,不期然地寐瞳四目相對,她在那人眼裡又看到一絲驕傲,“你到底是誰?”壓低了嗓音,她如是而問。
可寐瞳卻依然笑得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