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羅坐在臺下,靜默地凝望著那個唱旦角的少年,目光一瞬不瞬。她對戲曲這類古文化不甚瞭解,聽過也便作罷,未必能聽出曲調中的情感,然而透過少年那雙妖媚的眼,她似乎能看出些什麼來。
“這個……妃子你……不可尋此短見。”演項羽的那人音調方落,紅衣戲子纖柔的嗓音再度響起,“唉!大王啊!”繼而她悲切而唱,“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唱曲間,那紅衣戲子的目光與臺下的漫羅不期而遇,然而很快的,他便將視線移開。而後漫羅沒再看臺上這出戏,只將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微微勾起唇角,她心想:這個戲子看來不簡單。
便是在方才的那一個對視間,那個眼神如能勾魂一般深深吸引住她,可是,那卻不像是一個戲子該有的神色,也不是此刻他所扮演的虞姬應該有的眼神,那種感覺太具有強佔欲,既邪又妖,想必此人能當上紅牌,也定有他自己的優勢所在,或許他卸了妝後當真是個絕世美人,只不過這樣的男子不適合她,讓人感覺太飄忽,琢磨不透。漫羅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想要絕對的強勢,而不是被對方剋制。
臺上的戲仍在上演,虞姬趁項羽不備拔出其腰間佩劍,抹過咽喉自刎倒地。漫羅終是抬起眼,看著戲臺上那血腥的一幕,唇角的笑意變得有幾分殘忍。
“你們說,這演虞姬的戲子卸了妝後究竟有多美?”戲演完了,老二子熠突然如是而問,子煦聞之不禁呵呵一笑,“怎麼,二哥看上人家了?”
子熠從鼻間發出一個不屑的聲調,“我可對男人沒興趣,要是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我倒是可以考慮。”
子煦突然將目光移向漫羅,“怎麼樣,七弟可中意否?方才瞧你看那小美人看得可入迷了。”
漫羅先前還在自顧發呆,忽聞子煦這話,猛然回過神來,連忙擺擺手道:“不了,有兩個已經夠煩了,我可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這話卻是真心的,只是她的幾位皇兄似乎都不認同。
大哥子寒說道:“兩個又不多,你身為堂堂蒼蘅七皇子,府上有十來個寵兒都不見多。”言下之意便是要他收了這戲子,只可惜,她收誰都不要收這人,也許只是一種感覺,總讓人覺得這戲子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若是不想惹火上身,最好還是敬而遠之。
漫羅巧然一笑,道:“大哥說笑了,這寵兒本不在多,而在於好,容軒與罹湮已經夠好了,我不需要別人來取代他們。”伴著話音的落下,她的笑容越發濃豔。
正當此時,身後突然想起一個纖細柔和的嗓音,“真沒料到七皇子竟是如此一個至情至性之人。”漫羅驀然回首,忽見一位紅衣少年邁著悠然的腳步朝著這邊而來,至這群皇子桌前,他輕盈一俯身,道:“寐瞳見過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七皇子。”
子寒輕輕抬了抬手,“免禮。”繼而那個自稱寐瞳的少年站直了身抬起臉,漫羅趁此時機將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如今站在眼前的少年已然卸了妝容,露出白皙如玉般的瑩潤肌膚,而那一張俊美的容顏上,除卻其柳眉薄唇,最動人的是那一雙眼睛,縱不道其媚,卻也嘆其邪,配上那嬌俏的臉型,竟顯不出絲毫的女氣,反是映得風流韻致。
漫羅摸著下巴暗忖著:是因為他眼中的邪佞改變了這個人周身的氣質,還是他與生俱來一份隱藏的強勢?正如她之前所說的,那是一種強佔欲,彷彿能將任何人剋制一般。
“你說你叫寐瞳?”漫羅揚聲問道,寐瞳嫣然笑起來,“是,七皇子殿下,我叫寐瞳,姓尹。”
“尹寐瞳?”漫羅暗自唸了一遍寐瞳的名字,隨後對上他的魅色瞳仁,半嘲諷地說道:“自古紅顏多禍水,有沒有人同你說過,你這雙眼睛很妖孽?”
而當時寐瞳的回答是漫羅不曾料到的,他微微勾唇,笑得滿是邪氣,“那麼,七皇子可想同寐瞳比比誰更妖孽呢?”
漫羅稍稍一愣,旋即彎了眉眼笑出聲來,“有意思,妖孽戲子,哈哈,寐瞳,我記住你了。”隨後她遞了一杯酒到寐瞳眼前,以命令的口吻說道:“喝了它。”
卷卅玖 寐瞳
今夜的尚香樓被幾位皇子包了下來,之前戲臺上那一出《霸王別姬》可謂是專為他們四人演的,而這會兒,扮演虞姬的紅衣戲子又親自前來給眾皇子請安,如此可見,縱使這尚香樓接待的達官顯貴多了去了,而皇子們走到哪裡都仍會被人重視。只是似乎,這個名叫寐瞳的戲子對七皇子最有興趣。
接過漫羅遞來的酒杯,寐瞳將之一口飲盡,而後將空了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