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頌聞言,仰起頭來,神色卻不是往日那般渾渾噩噩,帶著幾分清明,道:“哥,侍衛讓老三補吧。我去考武舉。”
曹這兩天才走了門路,將曹頌從內班轉到外班來。雖說這從御前往外轉好轉,但是其中也搭了不少人情,送出去的禮物也值千八百兩銀子。
侍衛處當差,雖說只是六品藍翎,品級不高,但畢竟是天子近臣。只要不出差錯。熬上幾年。升個五品侍衛,或者放個外任,升個兩三級沒問題。
鎮守各地的八旗都統、副都統中。就有不少是在御前當差過的侍衛出身。
這般地大好前程,又是自己欠了人情、託了關係補來的,曹頌卻是這般反覆隨意,曹不禁皺眉,道:“這話怎麼說?”
曹頌抬起頭,道:“哥,這些日子,弟弟想了許多。雖說這一年年的日子好熬。但是我不能總在哥哥羽翼下混吃混喝。雖說我心眼不如弟弟們活絡。但是勝在大了,有一把子力氣。我想學永慶大哥那樣。不靠家裡,靠自己的本事賺功名,謀個封妻廕子。”
這說因怕靜惠不放心覺羅氏,不參加武舉,想要在京城謀差事的是他;這如今不想要靠家裡,想要自己賺功名的也是他。
曹看著他,問道:“這是想要出京了?那靜惠怎麼辦?”
曹頌搖搖頭,道:“不離京,有了功名往八旗護軍營或者先鋒營吃差飯去!侍衛地缺……勞煩哥哥補給老三吧。因老三親事的緣故,母親同舅母嗆嗆了好幾回。要是老三有了這個缺,娶親也體面。說來,他都是受了我的牽連。都是我窩囊廢,不敢對母親早點稟明原由,使得如慧表妹受到非議,要不然也不用老三背這門親事。”說到最後,他說不清是後悔,還是懊惱,顯出痛苦之色。
這是想要自己顯本事,還是想要補償弟弟?
曹聽他說得前後不搭界,道:“你怎麼老是想一出是一出?這又是打哪兒想起的?”
曹頌低下頭,道:“哥,都是我不好,這也想著靠哥哥,那也想著靠哥哥,卻忘了自己個兒也是當兄長的。我不想同父親似的,一輩子依附大伯過活。不管能混成什麼模樣,弟弟往後也想給哥哥搭把手,想能在弟弟們面前挺直腰板說話。”
雖說考個武進士,補個前鋒校、護軍校、驍騎校、委署步軍校什麼的也是正六品,但是畢竟同侍衛處地差事沒法比。
曹道:“二弟,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你將好差事讓給弟弟,自己去博功名,往後要是你那邊不如願又如何?是不是還要改了主意,想要換回來?還有靜惠,往後就是你的媳婦。你想要成龍也好,成蟲也罷,別忘了還有個媳婦需要你養活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對曹頌道:“這個侍衛缺兒,這幾天需要往侍衛處就送了六千兩銀子,還不算十六阿哥面前拉下的人情。就算你想心疼弟弟,想要謙讓,這皇家的差事兒,也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自己個兒做主的。你要真想爭氣,就好好幹差事,熬出個一等侍衛來,出去就是副都統、副將、總督,那不是比什麼都體面。”
曹頌聽了,不覺有些茫然。
曹心中憋悶,懶得再看他,搖了搖頭出去。
剛出了門口,就聽曹頌道:“哥,我曉得了,這回兒指定不會讓哥哥再失望!”
曹止住腳步,沒有回頭,擺了擺手,道:“話別說太滿,遇事別再這般毛躁,先思量三分再尋思該做什麼、該當說什麼。”說完,便大步出去了。
實在是有些厭了,整日裡操心這些,曹在心裡盤算時日。要是沒有什麼意外耽擱,冬月底、臘月初,父母就能到京中了。
左成同左住兩兄弟已經滿地跑了,天佑比他們兄弟兩個大兩個月,想來也是差不多。
想到兒子,曹心中的鬱悶之氣散些。
曹頌馬上就要娶媳婦,沒兩年也是當爹地人,難道自己還能為他操心一輩子不成?
好也罷,賴也罷,自己能幫地都幫了,剩下地還得他自己個兒想明白……
伊都立之母赫舍里氏手裡拿著串佛珠,坐在炕上,半闔著眼,也不言聲。兆佳氏侍立在一旁,將手中的帕子攥得緊緊的,手指甲都掐進肉裡。
半晌,赫舍里氏才睜開眼睛,瞥了眼媳婦,開口問道:“怎麼,我接了那孩子過來,你心裡不舒坦?”
兆佳氏聽了,不敢應聲,眼圈已經是紅了。
赫舍里氏見媳婦如此,不禁皺眉,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瞧著那孩子伶俐,她娘懷著身子又顧不得她,才接到身邊來教養,越不過親孫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