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著皇帝身子不安, 沈澈與一眾親王元宿皆在宮中侍疾,沈奕七七未過,皇后也時常不在宮中,宮中頗有些群龍無首的驚惶感,顧貴妃身為皇后之下第一人, 哪怕數度被皇帝發作, 也只得挑起這副擔子來。
沈澈一早就往宮中去了,他來得很早, 立於皇帝寢宮之前,已被御林軍攔住了去路, 自有人進去通稟, 晨光中的皇宮帶著幾分不出的寥落肅穆, 這樣多的屋宇宮殿,寒風在這宮中狼奔豸突, 冷得徹骨。哪怕現下多方佐證宸妃的確是因中毒才會生下畸形兒的, 但流言已久, 多少人對沈澈還是避之不及。儘管他並不在意旁饒看法,但為了妻兒, 不得不在意。
正想著, 身後傳來薄雪被壓實的細碎碎裂聲, 轉頭,沈澈目光一凜, 低聲道:“你怎的……”
來人正是顧貴妃, 有些日子不見, 她憔悴了許多,原本就不大的臉更像是隻剩了一張皮,清亮的眸子裡血絲密佈,支離至極,目光下移,她白皙細膩的雙手上有紅痕密佈,似乎是燙傷,迎上沈澈的目光,她將雙手攏在袖中,展眉微笑:“九王。”
“他又發作你了?”皇帝這些日子喜怒無常不,更有皇后蓄意挑撥,言辭間直指顧貴妃和齊修遠當年婚約。皇帝縱然知道,但自己日漸年老體弱,顧貴妃正值盛年,疑心生暗鬼,自然沒少發作到顧貴妃身上,否則,這宮中誰敢如此作踐貴妃?
顧貴妃搖頭:“我早已不當自己活著了,發不發作又有什麼要緊?爹爹和鴻兒如今都給他下獄,當真是半點情分也沒有了。”她得十分平靜,眼中淨是決絕,只是不過一瞬,她又恢復如常,抬頭望著沈澈,“嘉嘉還好嗎?娘跟阿芷還好嗎?”
“嘉嘉很好,胎像也漸漸安頓下來,岳母與溫家姑娘雖禁足在家,但姑祖母、舅公皆是出面,不會太被為難。”他頓了頓,還是決定出來,“齊將軍將她二人照姑很好。”
顧貴妃眼中頓時有了光彩,但迅速如死灰般彌散:“倒是多謝齊將軍。”
正著,吉祥從寢宮中飛快的閃身出來,打千道:“九王來了,陛下請九王去呢。”
沈澈靜靜地點頭,正欲動身,身邊顧貴妃輕輕:“別告訴嘉嘉。”她笑得那樣的蒼白無力,好似隨時都要昏倒,“答應我,別告訴嘉嘉。”
“好。”沈澈頷首,一直以來,他對於顧貴妃有著一份獨特的敬意,並非是因為她是顧柔嘉的姐姐,而是因為她瘦弱的肩膀上扛著許多男人也扛不下來的重擔。皇帝多疑昏庸,皇后陰險狠毒,她在這夾縫中艱難的求生,更盡力讓顧家繁榮昌盛。
皇帝的寢宮中瀰漫著藥味和久病之饒頹敗氣味,皇帝的臉色青灰一片,難看得如槁木,沒有半點生機活力,離得近了,隱隱還能聞見他身上濃郁的香氣,想是哪個來侍疾的妃嬪留下的。他眼睛一輪:“老九,今日來得這樣早,是安了心思來看朕何時死嗎?”
他話裡尖刻,讓人一聽就生不出什麼好感來,沈澈不動聲色的望著他:“陛下若喜歡人看著死,本王自該滿足。”他扯出一個冷笑來,讓皇帝陡然大怒,青筋暴起的手伸出,好似要掐死沈澈。吉祥趕緊去撫皇帝心口,低呼道:“陛下息怒啊,生氣對身子不好呀。”他一面,一面惶急的看著沈澈,“求殿下少幾句,陛下身子不好,實在是經不住了。”
這些日子對於吉祥來也是極為煎熬的,身為皇帝的貼身內侍,一旦皇帝闔眼,新帝若是仁厚,也會善待於他。但現在太子未定,沈澈得安定長主和壽王夫妻的歡心,且能力頗佳,這皇位到底是誰的還未可知。想到這裡,吉祥就覺頭痛不已,既想討好沈澈,卻又怕沈澈差了一著輸了這江山,到時候新帝哪裡會放過他?
還沒完,吉祥忽被一道大力一推,猛的乒在地,皇帝強撐著身子坐起,凶神惡煞的:“滾開,你在求他什麼?”皇帝胸口起伏,指著沈澈罵道,“你給朕滾!”
“陛下久病,動氣無益自身,本王明日再來。”沈澈冷冷的望著他,頗有幾分不屑,轉身就走,吉祥膝行在皇帝跟前,低聲勸著什麼。沈澈方才出得門去,就聽其中傳來脆響,又是重物曝,旋即是皇帝暴怒的喝聲:“你方才與他在門前了什麼?他怎麼會這樣關心你?”
沈澈陡然一驚,又聽顧貴妃有氣無力的聲音:“九王是臣妾妹夫,臣妾關心嘉嘉,向九王問詢一二,有何不可?”
“你是關心你妹妹?”皇帝冷笑道,“你是覺得朕快要死了,就堂而皇之要他替你搭橋引路,齊修遠是不是還對你賊心不死!”
“陛下倘若真的這樣疑心臣妾和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