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太/祖皇帝與先帝駕崩之時, 雙雙選擇將遺詔和虎符交給安定長主,足以見得對她的信任。此符為兵權,加之長主在軍中威望,須臾間就能號令三軍,加之遺詔寫明“可廢帝另立”, 換言之, 大燕的江山姓甚名誰,不過是在老太太股掌之間。現下老太太將這份信任交託給沈澈, 實則是將大燕交給了他。
送走了颯敏,顧柔嘉偎在沈澈懷裡看虎符, 那虎符非金非玉, 握在手中溫潤至極, 顧柔嘉極喜歡這觸感,只在手中把玩:“姑祖母這樣信任你, 你可不要辜負了她老人家。”
沈澈氣定神閒, 似乎並不熱衷於那號令下的虎符, 只颳了刮顧柔嘉的臉皮,蒼白的臉上因溫存笑意而生機盎然:“我竟不知嘉嘉是這樣的熱衷權勢, 皇后並不是那樣好做的。”
他本是玩笑, 顧柔嘉當了真, 滿臉的不知所措,忙要為自己剖白:“我沒有!”
“沒有?”見她急迫, 沈澈壞心頓起, 摟著她的腰兒往跟前一帶, 柔聲道,“嘉嘉,當日接近於我的目的是什麼?若非為權,怎會寄予我那等厚望?”
“當日是當日,現在是現在。”顧柔嘉手腳並用纏上了他,“沈澈,我當日接近你,確是為了你的庇護,可是、可是……”
連她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喜歡上沈澈,那日他在病中,高燒燒得渾身燙的時候,還將自己從人群中提出來的灼熱大手,顧柔嘉現在也不曾忘懷。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遲了,秉著拉攏未來攝政王的本意,將自己徹底賠給了他。
她窘迫而焦急,臉兒燙得厲害,沈澈“嗤”一聲笑出來,猛的吻住顧柔嘉的嘴。他的唇好軟,唇齒間薄荷的清香徐徐縈繞。他好些日子不曾近過自己身,顧柔嘉只想好好親親他,他卻笑著抬頭,由得顧柔嘉嘴撲了個空:“傻丫頭,哄你幾句罷了。你我心意相通,我難道不信你?”
顧柔嘉臉兒一鼓,一口咬在他肩上,心中卻是一派甜蜜。
為著宸妃屍身重見日的事,皇帝下旨徹查當年真相。這些日子流言之事鬧得人心惶惶,若能篤定宸妃並非是妖,總能安撫京中百姓。刑部和大理寺一番合計,立時著手調查宸妃之事,賜死沈澈的呼聲也漸漸平息,二皇子不必再每日面對兩波朝臣爭執,頓覺肩上擔子輕了不少。
從下旨徹查宸妃之事後,皇帝的身子更為敗壞了,雖自幼的底子在那裡,但他上了年歲又縱情聲色,自然敗得更快,幾乎每一日都要召了同輩的兄弟進宮去侍疾,刑部之人也出入宮禁甚為頻繁。一切看似有條不紊,但帝后皆是對沈澈深惡痛絕,顧柔嘉擔心之至,只得每日囑咐沈澈進宮時當心。
這日裡顧柔嘉起身晚了,沈澈已入宮去了。草草吃過早飯,外面又沈清來了,喜得她忙起身相迎:“郡主來前也不肯知會一聲,這樣我倒是錯了禮數。”
“什麼禮不禮的,擰巴太多,反倒顯得不親厚。”沈清笑著,“上回颯敏姑姑回來,嫂子身子尚好,祖母高興呢,連我今兒來,她老人家也開了箱,取了幾支參來。”她一面一面讓侍女奉上來,“九哥的眼珠子心尖子命根子,可要好生養著。”
她話裡揶揄之意讓顧柔嘉紅了臉:“這嘴好刁,也是陸將軍不曾一同前來,不然我也要笑話你。”
“我可不敢讓他來。”提到陸劍鋒,沈清眉梢飛揚,“他這些日子愈發的嘴碎了,這個不許,那個不能,樁樁件件記得比他那些無趣的兵書還牢。我愛吃些仔姜,才吃了兩口,就給他奪了去,要不是祖母護他,我絕不與他善罷甘休。”
見她氣惱,顧柔嘉笑起來。陸劍鋒性子溫潤儒雅,倘若不是愛極了沈清,哪裡會日日聒噪?
家庭美滿,夫婿愛重,腹中更懷有與心愛之饒孩子,人生所求也不過如此了吧。想到被下獄的父兄,還有被禁足的母親和溫含芷,顧柔嘉心中絞痛,勉強問道:“顧家的事,京中是什麼風聲?”
縱然皇帝並沒有採納抄家斬首的諫言,但牢獄之中變數太多,遑論現下宸妃之事翻盤,皇后必然會對顧家下狠手來打壓沈澈。姐姐在宮中處處受皇后轄制威脅,皇帝又喜怒無常甚至對姐姐動了手,顧柔嘉怎能坐視不理?
同為顧家的女兒,她怎能讓姐姐一個人去面對所有?
“還能有什麼風聲?皇兄臥床還親自下旨駁回賜死的諫言,這些人誰不是人精,不可能明擺著去與皇帝過不去。”沈清笑容漸漸淡了,又透著幾分擔憂,“哪怕當真是油盡燈枯,但這燈一日未滅,他們一日不敢造次,觸怒了皇帝,將性命賠上去,何其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