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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來走去,一會兒跺腳,一會兒拍桌子,激動起來口沫橫飛。那個建議我讀一遍《史記》的人緊緊攥住我的手:

“多麼好啊,多麼重要啊。我們終於認識了……這是一個‘沙龍’。”

一直到下班的時間,他們還是遲遲不肯離去。黃科長和小冷讓大家都不要走,就在這裡吃晚飯。庵主帶頭喊著:“那當然!”

庵主手搭我的肩膀,讓我留下。我藉口家裡有事情,堅持要走——出門時聽見黃科長在身後說:

“你們看他老婆管得多緊,這還搞什麼事業!”

一片噓聲。

我快著步子逃開了。

後來上班就不得安寧了。陽子和其他朋友偶然一顧,可靜思庵主那一夥卻要頻頻出入。有時找我,有時只和黃科長神聊。我這兒如果剩下一點時間就要被小冷佔去。她還是掛記那幾只“蝦”,神情沮喪。據她說,她的弟弟已經非常危險了,而靜思庵主好像對這事兒漠不關心。“實在不行就要求黃科長了:那時候什麼事情都糟了。”我煩得要命。後來我不得不對黃科長提出:我已經沒法正常工作了,特別是沒法看你的自傳了。這裡連起碼的安靜都沒有。

黃科長沉思不語。我知道對方最掛念的不是我的那份安靜,而是其他。我提出來:能否在上班時間禁止那些無關緊要的來訪者呢?黃科長想了想,點頭又搖頭。他說:“靜思庵主會不高興的。這樣吧,我們商量商量看。”

兩天後,黃科長對我說:“你帶上我的自傳到‘靜思庵’去躲幾天怎麼樣?”

我想著那個遠在西郊的小草屋。它給我一種神秘感。我說:“我可以在那裡集中時間工作。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曙光與暮色(33)

“什麼條件?”

“就是別再讓人打擾我,並替我保密。我真的要躲藏一段。”

黃科長大笑:“那當然啦。”

他笑過之後又添一句:“不過對有光可不能保密,他是庵主嘛,是他的‘靜思庵’嘛。”

“但他不能領那夥朋友去。”

黃科長一拍大腿:“可以!”

這天回家我對梅子說:“領導安排我到一個地方去搞研究,可能要待些天再回來。那個地方很安靜。”

梅子聽說是領導的安排,也就欣然同意。我開始準備洗漱用具和隨身攜帶的東西。屋子的角落就放著我出差的背囊。那個帆布背囊提在手裡有一種熱乎乎的灼熱感。我明白:我的背囊在這個角落沉睡的時間可真夠長的了。多麼好的背囊啊。我把它提在手裡,覺得它激動得微微顫抖……

梅子問:“需要多長時間?”

“這要看工作進度了。也許要拖一段時間。不過我會經常回來的,反正就在西郊。”

第二天我還沒走,庵主和他的一兩個朋友竟追到我家裡來了。他見面就說:“我們到你辦公室找了,才知道你沒有上班。”

他們很隨便地坐在長沙發上,蹺著二郎腿,自己倒水添茶……

庵主說:“黃科長給我講了。”

我用眼睛示意:不要把這個訊息告訴一旁的朋友。庵主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忙說:“那當然,那當然,你不要擔心,我會守口如瓶。”

我正擔心他這些話朋友們能不能聽懂,庵主已在連連擺擺手:“咳,你太不瞭解我們了!”

是啊,但我只想馬上躲開。

我一直覺得:人面向不同的方位會有不同的感覺。這也許因人而異,比如對我來說,西邊總是有一種蒼茫無定感。這種感覺的緣由不得而知。平常所說的“上西天”、“西天取經”等等,也都給人這種蒼涼神秘的感受。難道這些說法僅僅與我的感受在暗中產生了吻合嗎?還有,我記得童年生活過的地方——大李子樹和小茅屋的西邊就是一座又一座沙丘鏈,是叢林。再往西是蘆青河。跨過蘆青河就要進入蒼蒼茫茫的一片了。在那兒,灤河和蘆青河由於歷史上的一次又一次易道,形成了辮形河流,組合起復雜多變的一個水系網路。一片沼澤之上,一望無際的蒲葦蘊含了難以窮盡的秘密。那兒有一處又一處沙堡島,它們是在一次次海浪和沙岸的作用下形成的一些與陸地相對隔絕的沙洲,同樣被密密的蘆葦所包裹……

眼下我去的地方就是這座蜂巢一樣的城市的西郊。我把背囊裝得滿滿的,帶上了各種各樣旅行用的東西,比如小鐵鍋子和米袋等等。

我知道背囊重一點總是好的。這既是一個旅行常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