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桌上的顧氏和楊氏頷首致意。
沈濯沈溪只管低頭吃飯,一字不發。
屏風那邊,韋老夫人笑對羅氏道:“說到這個,你姐姐前兩天問準了你能趕回來,託我跟你說一聲:到時候,她帶著冽姐兒跟你們母女在一處。”
說說笑笑裡,亦有機鋒試探。
沈恆被眾人輪番敬酒,有些恍惚。
聽著耳邊眾人的言來語往,忽然覺得,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覺得煩,不覺得厭,而是貪戀一樣喜愛。
想起自己在吳興時,也曾被長房和四房眾星捧月過,但卻是被一致地奉承、吹捧。
很假。
但是這座侍郎府不一樣。
這裡才是煙火人間。
真真實實的,煙火人間。
可惜,自己只是個族叔,客人。要不了多久,只怕就要搬去國公府,再住上半個月,就該——滾回吳興了吧?
回到那個冷冷清清的家裡。
老人家想到這裡,一揚脖,又自己幹了一杯酒。
沈信言和沈信明都覺出了不對,對視一眼。
沈信明溫言勸道:“叔祖,慢些。夜長著呢,咱們慢慢飲。”
沈恆呵呵大笑:“無妨無妨!老夫便醉了,有這一堂的好兒孫,還怕沒人管不成?!”
笑著笑著,卻忽然眼角見了淚。
眾人一時都愣住了。
沈濯在屏風那邊聽著,就知道老爺子必是觸動情腸,想念已經去世過年的老妻幼子了。筷子一扔,站起來就跑了過去。
韋老夫人忙想喊她,羅氏輕聲阻止:“他們爺兒兩個極投緣,您讓微微去吧。旁人怕勸不住小太爺。”
沈濯躥了出去,誰都沒理,直奔沈恆,忽閃著杏眼撲到他膝上:“太爺爺,我有沒有跟您說過,我會做一種又酸又辣的湯,沒有油腥,帶點鹹脆。拿來下酒特別帶勁兒!”
沈恆忙回頭擦拭眼角,失笑:“湯還能下酒?”
沈濯抬起小下巴:“不信?我做給您吃?”
沈恆豈能不給她這個面子:“好啊!”
沈濯笑嘻嘻地一轉眼珠兒:“但是這個只做給您一個人吃!典哥,你替我陪著太爺爺回上院,我去廚房給太爺爺做好吃的!”
沈恆哦哦了一聲,已經被聰明的沈典過來笑著攙了起來:“走,太爺爺,我們去吃獨食!”
沈恆哈哈地笑著,衝著眾人擺了擺手,踉蹌起身。
沈信明忙使了個眼色,沈信成起身跟了去。
沈信誨卻還傻乎乎地拉住了沈濯:“濯姐兒,什麼湯還能下酒?”
沈濯看白痴一樣看著他:“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