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聽完了這些話,什麼都沒說就回了臨洮縣城。
橫肉牛眼在眾人背後笑得囂張,沒人吭聲。
反倒惹得橫肉猛眨牛眼,琢磨了一會兒,轉身直奔礦上。
回到臨洮,隗粲予和沈信成略略商議了一下,轉頭問沈濯:“明兒一早我們去吧,你就別去了。”
沈濯手裡玩著一把文人們附庸風雅的大摺扇,高挑著一邊的眉毛打量兩人:“你們倆?會欺負人麼?”
沈信成一滯。
隗粲予看了一眼他的樣子,不由也為難地把手揣進袖子:“我還真……不大會……”
——在卞山就避世而居那麼多年,就算有,也是人家欺負他。
沈信成就更別提了,自幼就是個老實孩子。被人欺負了都未必能品得出味兒來。
沈濯切了一聲兒,鼻孔向天:“你們倆,不行!還是得小爺我出馬。走,玲瓏,回屋睡覺。明兒個五鼓起身,跟著少爺一起欺負人去!”
臨洮縣令,姓易名歲,字月恆。許多年前的吊尾進士。在黔中、劍南、隴右打轉了近二十年。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卻還仍舊是個中縣縣令,而已。
原本他已經走通了前秦州刺史的路子,打算往關內道挪一挪,可誰知,朝廷突然通知下來:秦州可以換人了。
那位刺史做夢都想趕緊離開隴右這個窮地方,走得一陣風也似。哪裡還顧得上他?
易縣令妄想盡去,幾乎要破罐破摔,這些日子一直都懶得上衙,躺在家裡醉生夢死。
甚至原本是小心謹慎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性子,這回也索性把地方富戶送來的美人兒笑納了,錢帛也收下了。
美人兒歌舞,吃香喝辣,人生不過如此而已!
大清早宿醉未醒,老管家驚恐萬狀地跑來砸門:“老爺,醒,醒醒!趕緊!趕緊啊!”
易縣令懶洋洋地翻個身,揉一把身邊的美人兒胸前四兩,揉得美人兒嬌嗲著不依了,才哼道:“什麼事兒啊?天塌了?”
老管家又氣又急,在窗下直跺腳:“老爺,是,是貴人!是貴人來了!您快著,快起身,穿官服!老奴先去伺候著,您可快著!縣衙正堂都快被拆了!”
老管家撒腿就跑的利落聲響終於鎮住了易縣令。
貴人?
什麼貴人……?
易縣令莫名其妙地看著懷裡的美人兒。
美人兒嬌滴滴地拆臺:“奴倒是聽說,三皇子翼王殿下來了隴右,還有二位伯爺也在咱們西北。可是,他們不都正忙著?有那閒工夫來臨洮麼?”
嗯,小蕩婦竟然還知道這些……
不過,他易縣令,不僅知道翼王來了隴右,還知道翼王妃也要來洮州玩……
玩!?
翼王妃!
洮州新刺史施彌的內侄女!
貴人!
易縣令嚇得噌地跳了起來:“褲子!我褲子呢?!襪子!不行這件中衣上有酒……頭髮頭髮,趕緊給我梳上!”
終於發現百無一用是美人兒,一腳踢開,直著脖子把自家黃臉婆吼出來,一路收拾著,口中急急吩咐婆娘:“你把家裡收拾乾淨!那兩個小妖精,先弄柴房鎖起來。還有昨晚我剛收了的東西,你趕緊都鎖起來封條貼好了!還不知道來的是哪路神仙……他媽的哪路神仙我也得罪不起!”
年過四旬的縣令太太一聲不吭地利落給他穿衣梳頭,又麻利地端了濃茶來:“漱口。”
最後輕聲叮囑易縣令:“你只有這幾天家裡有些煩心事,所以讓人鑽了空子,沒什麼可怕的。貴人什麼沒見識過?你越慌亂諂媚,貴人越不拿你當回事。別慌。”
易縣令深呼吸,連連點頭,抓著婆娘的手緊緊握一握:“還請賢妻替我肅清內宅。”
自己忙忙疾步離去。
縣令太太這才揚聲吩咐:“照老爺說的辦。這兩個,綁了,堵著嘴扔去柴房。”
又命:“後頭去給哥兒姐兒乾乾淨淨地穿戴整齊,不要裝飾,讀書去。泡兩碗清茶,讓他們潤喉。書都要讀出聲兒來。”
……
……
臨洮縣大堂。
沈濯揹著一隻手,另一隻手玩著摺扇,一身男裝打扮,歪著頭看那大堂上的“天地至公”的大匾,百無聊賴。
隗粲予和沈信成且跟老管家閒聊,呵呵哈哈,說著沒營養的廢話。
易縣令終於出來,還記得端著威嚴,在門後擦了汗,然後咳一聲,踱進來:“何人